1.
黄是我高中同学,我家老姚的“闺蜜”,读高中那阵子,两人都很臭美,梳着流行的蘑菇头,碰到两个人都心仪的衣服,买一件,轮着穿的,后来高中毕业,分开好几年,中间也有书信往来,大学毕业以后都来到了南京,安的小家也都离得不远,就又聚到了一起,他乡遇故知,格外的亲切。
为什么喊他黄?我儿子幼儿园的时候读司马光砸缸,最后一句“阿黄得救了”, 我们就记住了,喊着喊着也挺顺口,黄夫人不乐意了,说总觉得“阿黄”是个狗名,以后就叫黄吧,于是大家就改口了。黄这几年生意做的不丑,钱也没少赚,手表车子房子换得是一次比一次高档,他从不在大家面前提生意上的事情,只唠家常,但对我们也不含糊,置房换车差多少,只要说个数,从不带打折的。黄不胜酒力,可每次聚会喝酒也从不推辞,平时一杯啤酒就倒的人也能奇迹般灌下一瓶红酒,他喝多了也不闹人,红着脸,粗着脖子闷头回房睡觉。
黄是个“超级奶爸”,对女儿有求必应,宠溺无二,因为要陪伴女儿,辞去了原先的工作,女儿小的时候,不想出差,外地的业务几乎是不接的; 后面渐渐大了,女儿的行头都是他亲手置办,小太平鸟,小耐克,小阿迪,女儿怎么喜欢怎么来;女儿大小出恭这类事务都必须他亲自上阵,没他不依;黄有时候也会自责怪自己笨手笨脚,不会帮女儿扎美美的辫子……每次出行,要么背着,要么抱着,要么扛着,小姑娘也任性的,在游乐场坐个旋转飞椅也能坐十几回,黄总是乐呵呵地跟管理人员协商下,然后挪着胖胖的身躯满头大汗,来来回回往返于售票处,每次相聚几个好事的同学都劝他生个二宝,黄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生怕会亏了他的“小公举”。
2.
老姜又名独膀,上学那阵子他的胳膊摔断了,打了石膏吊在胸前,后来也没啥大碍了,坊间有传,他为了引起同班某女同学的注意,硬生生地熬过春天又熬过夏天,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吼了他一声“你这个独膀,人家三个月就好了,你这都快半年了还没好!我看你要装到哪一天!”揭穿是揭穿了,管他惦记的是谁,也没人记得了,但是独膀这个名号大振,白云苍狗二十余年。
老姜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没脾气,但是他还不肯承认,你说他不硬气,不会发狠,他也会把眼睛一瞪,梗起脖子,你再歪头拿眼睛瞟他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垂下头,吞吞口水,吃吃吃地自顾自笑起来。好人自然有福气,老姜儿女双全,无限荣光。
老姜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儿女心也比较重,照顾他一家颇多,母亲又是位退休教师,自然对孙儿孙女的教育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于是矛盾就来了,老姜总是站在他媳妇那头的,用那个小屁孩的话说,是稀罕得不行,让我们这群小媳妇们都羡慕不已,我们背后的那些大老爷们提到这一点一个个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老姜不太会讲话,偶尔会讲起来又总是抓不住重点,抛出一个论点以后,结果发现论据完全跑偏,完全支撑不起来论点,你想伸手把他给抓回来,他是绝不会觉察到的,依然很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前行。
老姜和黄合租一个办公室,也是个小老板,凭着自己几年前在外企当技术员的底子,倒腾设备也折腾得风生水起,他处处不讲究,对品牌什么的一无所知,一双鞋子可以穿四季,一件衣服至少也要套上几年; 一双儿女上什么样的学校,受什么样的教育也漠不关心,就好玩游戏,iphone,ipad换着玩,斗地主荣誉奖状有一摞了,消消乐也通关几轮了,就这么个人,厨艺倒是不赖的,每每想念家乡的美食的时候,我们都会聚到他家去搓一顿。
3.
这几年我们同学间都不直呼全名,喊老姚姚团长,自己创业的,房地产公司的一律姓后面加总,当医生的都称呼某主任,孙同学在医院放射科,理所当然就是孙主任,毕竟都是美好的祝愿,所以也没人推辞,半推半就都从了。
孙主任上学的时候跟我们一样都是坐前排的,我们是矮个女生,他是矮个男生,虽然也就算个前后位,平时也不太讲话,他只对他喜欢的那位大个儿女生献殷勤,再加上他也不是我们的菜,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也相安无事。
后来毕业以后,他分配在老家的医院和我闺蜜同属一个系统,每逢节假日回老家,闺蜜都要款待我一番,加上老姚好热闹,联系得上的都要聚一聚,孙主任每次一喊必到,话也不多,让他吃菜就吃菜,让他喝酒就喝酒,偶尔也会抱怨几句医院的体制,福利待遇差,上班下班没个正点,大家也都会相互安慰安慰,同在一个社会下,谁还没点不顺心的呢,毕竟嘛,你还是个有编制的。
再后来,那年我儿子幼儿园大班,孙主任公干出差到南京,南京的几个同学很隆重地设宴款待,他也不见外,这家坐坐那家看看,到我家的时候,家里养了几十条的蚕,也到了蚕宝宝上山的时节,我正一筹莫展,他趁着等开饭的空档,拿着剪刀,闷头闷脑地给蚕宝宝收拾了几排上山用的小格子,还关照着要放在窗角,如果格子不够的话,它就会顺着窗角往上爬,不至于满屋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