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行知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尽量镇定下来。
平静地对金刚峰说,“No, it's not him.”(不, 不是他。)
"I don't believe you." (我信不过你。)
金刚峰的身后的那个男人向右跨了半步。他给自己闪出了一条射击通道。
李行知枪口微抬,指向他的方向。"Easy, asshole." (别动,傻逼。)
金刚峰问道:“Who are you? What's your name?”(你是谁?报上名号。)
李行知没搭理他。
“Tell me where Chang is.” (告诉我章载道在哪儿。)金刚峰说道。
金刚峰身后的男人又跨了一步。
“One more step and I'll drop you down!” (再动我就开枪了。)李行知厉声喊道。
金刚峰声音很沉静,继续问道:“Where is Chang?” (章载道在哪儿?)
李行知隐约听到右边有车子的引擎声咆哮而来。他遏制住自己扭头去观察的冲动, 注意力放在金刚峰和他的两个随从身上。问赵富真:“哪儿来的?”
“沿着公路开过来。速度很快,是一辆SUV,大灯关着。我们怎么办?”赵富真很惶急。
李行知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屏幕:“撤。”
与此同时, 金刚峰身后的男人把手伸进了大衣里。
李行知喊道:“富真, 去小屋。”
李行知微向右转枪口, 冲着金刚峰身后的男人连开两枪,接着调整枪口,对着正在逃跑的金刚峰开了第三枪,然后后退到油桶后面,蹲下。三连发的子弹打在了李行知蹲着的油桶的铁皮上,发出了嘡嘡的响声。李行知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的右边,有一对明晃晃的大灯正对着他开过来。他瞥了一眼那个方向, 看见SUV的前脸也就十几米以外, 对着他飞速撞过来。
他转过脚跟,蜷着的腿猛然发力, 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小屋。赵富真已经跑进小屋的门里了。他听到身后金属撞击的咯啦声,接着轰然巨响,铁皮油桶被撞得四分五裂。然后就是三声枪响,紧接着又有两声。李行知跑到门口,低着头冲了进去,然后右转,整个人贴着墙里紧靠着。他从门柱边上向外暼去。
SUV已经急刹停住了,刹车带起的雪雾几乎掩盖住了半个车身。马厩里发出橘黄色的光在雪雾上映出轮廓。李行知看到了驾驶室的门开了;紧接着,是突击步枪的点射声。SUV的玻璃上闪耀着枪火的反光。副驾的窗户,另一只突击步枪也开火了,子弹倾泻在马厩门内。
突击步枪停止了扫射。一个声音喊道,“我干掉了两个,两个。”
“搜查现场,清理活口。”有人回应道。
SUV的副驾的门打了开来, 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穿过SUV头灯的光柱,冲进了马厩里。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一声枪响, 接着又一声枪响。那个身影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搞定。”他喊道。
“去搜一下他们的身上,看看有什么资料。”站在驾驶位的门口的那个男人回应道,然后喊道,“李行知!还活着么?”
是章载道。
“我在这儿。”他高声回喊道,然后低声对赵富真说:“待着别动。老样子,如果发生枪战,跑回车里。”
“可是,行知,那是他啊。声音我听得出来。”
“照我说的做吧。”李行知低声说道。然后又高声喊道:“我出来啦,老章。”
白首峰手枪垂在身侧,李行知走出了门口。
章载道喊道:“老李,真踏马的高兴看见你还活着。”他转过身, 打开SUV的后门,把突击步枪扔了进去。李行知把白首峰插进夹克口袋,走了过去。
章载道迎上来,简单拥抱了一下他,然后说道:“对不起啊。仓促行动,没吓到你吧?”
“老天,哥们儿,没被你吓死,也差点被你碾死。”李行知心有余悸道。
“总比SUV撞在腿肚子上强吧。”章载道的腿肚子的梗是过不去了。
这笑话不好笑,但是李行知还是放声大笑。
“老李,你怎么搞成这幅惨相;看上去好像已经被车碾过一次的样子。还有, 你的眉毛在滴血。”
李行知用手指摸了一下眼睛上面那个位置,感觉到皮肤下面有硬硬的东西。“应该是油桶飞出来的铁皮吧。问题不大。哦, 对了, 赵富真在这儿。”
“谢天谢地。我本来就希望你能去找她的,只是我不敢确定,你能不能找得到她。不过,我们该走了。这里离边境太近,我估计边防军已经赶过来了。”
章载道的搭档从马厩里出来, 走了过来。他的突击步枪横挎在胸前。
章载道说道:“行知, 这位是周建设, 我猜你们已经见过了。”
“再次幸会,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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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幸会,瑞秋。”
“幸会,阿瑟。”
瑞秋(Rachel)是王瑞的英文名, 这名儿还是李行知给取的。
王瑞和李行知才新婚半年,国民卫队总医院要抽调人员去菲卡洲进行医疗援助,王瑞的专业方向是卫生防疫专项以及流行病研究,对她来说,算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行知本想动用关系留下她,但是王瑞自己坚持要参加,李行知也只好从命。出发之前,按惯例要起个英文名字,以便和其它国家医疗队以及当地政府沟通。李行知半开玩笑的说,女生一辈子有两次投胎的机会,一次是原生家庭,另一次是嫁人。既然二次投胎入了李家,那么起英文名儿这事儿,身为老公,自然责无旁贷。
然后很惫懒地取了个谐音的Rachel(瑞秋),算是交差。
这之后,Rachel Wong(瑞秋-王)的名字响彻蒙罗维亚的上空。
三年前埃博拉疫情大爆发。在援助利比里亚的利卡国医生和埃及医生全部撤离的情况下, 瑞秋-王(Rachel Wong)和她的医疗队伙伴们,还有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的部署,从道里市赶来的松嫩省援助利比里亚医疗小组,协同该医疗队里道里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二、第四医院及松嫩省疾控中心的三名医疗专家,在利比里亚开展国际救援,指导和帮助当地开展埃博拉出血热患者的救治工作,并对雍秦国驻当地公民进行健康教育、对其中的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进行救治。
已经撤回利卡国的援非医生,伊利诺伊大学的阿瑟-施密特(Arthur Schmidt)博士对王瑞的勇气敬佩万分,曾对利卡国媒体讲:“利卡国女孩子嫁人的梦想是穿上VERA WONG的婚纱,而蒙罗维亚女孩的梦想是嫁人的时候带着RACHEL WONG的祝福。”
同年底,西非埃博拉病毒疫情宣告结束后。阿瑟博士带着团队又回到蒙罗维亚进行病毒采集工作。阿瑟博士在进行病毒采集的过程当中,了解到雍秦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已成功研制埃博拉病毒核酸、抗原和抗体检测试剂。疾控病毒病所派研究人员赴法开展埃博拉出血热检测方法合作研究,完成了荧光RT-PCR核酸检测试剂盒、胶体金免疫层析法抗原检测试剂盒、酶联免疫吸附法抗原检测试剂盒等埃博拉病毒检测试剂盒的验证工作,并获得了较好的效果。病毒病所已和生物技术公司合作,组装成可方便使用的扎伊尔型埃博拉病毒核酸检测试剂盒—“埃博拉病毒扎伊尔型核酸检测试剂盒”,该试剂盒将在西非埃博拉出血热疫情和应对,以及在雍秦国埃博拉疫情的监测、诊断及防控中发挥重要作用。
阿瑟博士据此判断雍秦国医疗队在埃博拉疫情的监测、诊断及防控等方面已经完全超越利卡国,走在了世界的前列。而作为雍秦国医疗队中的疫情防控专家, 王瑞和阿瑟博士因为工作原因有很多交集。所以阿瑟博士通过利卡国CDC(利卡国疾病控制中心)向雍秦国方面发出邀请, 点名王瑞赴利卡国一流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交流学习及进修,以期能利用王瑞手中的已有的资源来弥补利卡国在埃博拉疫情爆发时离场,从而导致的病理特征研究资料的匮乏。
而今天, 则是利卡国CDC在利卡国首都设的欢迎酒会。欢迎阿瑟博士从利比里亚健康归来,以及在利比里亚感染埃博拉病毒的利卡国医生肯特•布兰特利和南希•怀特博尔治愈出院。作为两位医生的诊断治疗当事人之一, 王瑞受邀出席。
阿瑟博士在经过了21天的健康观察期之后, 人比之前白胖了一些。他一边喝着手里的鸡尾酒曼哈顿,一边热烈地向王瑞大献殷勤。
“瑞秋,跟蒙罗维亚时期的天使相比,你现在更像是摇曳生香的茉莉花。”
王瑞今天穿了一件冰蓝色的纪梵希高定小礼服,利用剪裁刻画出流畅而简洁的线条,用色低调却格外凸显质感。恰到好处荷叶边配上量身定制修身剪裁的做工,为高级感注入华丽的气息。耳朵上戴了李行知送的蒂凡尼花韵钻石坦桑石镂空耳环,脖子上的项链是三姑送给她的礼物,宝格丽DIVA'S DREAM密镶宝石钻石项链,大型的密镶宝石圆扣泛着粉红色的光芒,躺在王瑞深V礼服里露出的乳沟上, 越发神秘迷人。
这一身行头花费不菲,但是李行知给她备了好几套。按照李行知的说法, 闪耀感和存在感是对所有聚会参加者的最大尊重。
李行知在她来利卡国之前,带着她在燕京新光天地里四下游走,大肆采购了这几身行头,自己拖都拖不住。回婆家吃饭的时候,跟婆婆抱怨李行知乱花钱,婆婆笑而不语,倒是三姑李红萍说教了她一番:“你出去是代表的李家的脸面,这次是去利卡国,总有场合要应酬, 不比菲卡洲那破地方。而且, 利卡国人出了名的狗眼看人低。要不是李家受家规所限,你这几身衣服首饰就不是这些普通货色了。”李红萍给她说了一下门道:“你这些衣服首饰,都是行知自己的钱买的,完全在他经济承受范围之内,不会被廉署所查。我们李家树大招风,很多眼睛盯着,所做之事更要值得推敲。你以为三姑在达里尼市做房地产开发,每次拍地都一定非要拍成地王是为什么?不就是堵住有些人的嘴。咱家做生意,犯不着官商勾结,也不用看人脸色。再说, 行知他要钱干什么,钱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唉......” 王瑞明白, 李家后人无人走仕途,家族的资源无人继承才是三姑最心疼的。
想起第一次相亲时,自己因为口红涂得过多, 被李行知暗地嘲笑自己像石榴姐的香肠嘴,王瑞还是一阵羞恼。
“阿瑟博士,茉莉花可以随意任人采撷,我今天衣服的颜色,是天山的雪莲,生人勿近。”王瑞冷淡的说道。
“越是气质冰冷的女神,越能激起男人追求的欲望。”阿瑟大概是在利比里亚憋得很惨,愈发口无遮拦。
“除了我的丈夫, 我对别的男人都不太感兴趣。”王瑞只好祭出李行知这件法宝。
“呵呵呵, 瑞秋,你在蒙罗维亚三年, 你的丈夫也没有来菲卡洲看过你,你们的感情有那么牢固么?”
“是我不让他去蒙罗维亚。他是过敏性体质,菲卡洲糟糕的卫生条件和生活环境,会让他产生很大的困扰。不小心被蚊子叮上一下就会染上疟疾。这点, 博士你是清楚的。”王瑞不动声色地暗刺了阿瑟博士一下。
这位博士在蒙罗维亚工作倒是认真负责,个人生活却很不检点。跟一个蒙罗维亚本土的黑人女护士在海边野战,被蚊子叮了一口,之后就得了疟疾。还是雍秦国医疗队的青蒿素才让他恢复健康。
阿瑟博士往医疗队跑了好几次,两人就此结识,阿瑟对王瑞34F的身材和清冷气质垂涎欲滴, 一直觉得这样的冰山美人居然三年没人碰过简直是暴殄天物。所以之后在蒙罗维亚修身养性,不再拈花惹草,借着工作需要的名头开始对王瑞死缠烂打。而王瑞则恶意的推断, 大概是疟疾让阿瑟的性功能大幅衰退了。
“呃,”阿瑟脸红了一下,赶紧叉开话题。“说到疟疾,倒是瑞秋你的专业范畴了。我这次病毒采样回来,在长岛隔离区内度过观察期的时候, 对病毒做了初步的分析,此次蒙罗维亚爆发的埃博拉疫情,病毒应为扎伊尔型埃博拉病毒,但是毒株在微观上与之前于五年前年爆发在乌干达的病毒采样比较,形态上有了新的变化,我认为这是埃博拉病毒的新毒株,打算将扎伊尔型病毒整体改名称为扎伊尔毒株的宗族。”
“哦,那么恭喜阿瑟博士,这次采样工作收获很大啊。”王瑞喝了一口左手中的马提妮,恭维道。
“我想邀请你一同进行此次的改名论证,毕竟,病理特征以及诊疗方案这方面,你最权威,当然,论文一同署名,不分先后。今晚我们可以去吃个饭,详细探讨......”
“谢谢阿瑟博士的好意。不过,今晚我已经约了别人吃饭。至于你说的共同论证, 暂时我不能回复你,因为我所在团队的成果如果要对外交流,是要集体讨论通过的。”王瑞拒绝了吃饭的邀请,但是对于共同论证,她还是有兴趣的。
“不知是哪位如此有幸,能邀得美人共进晚餐。”阿瑟眼睛盯着王瑞的傲人双峰,妒火中烧,略微拔顶的前额在大厅水晶灯的辉映下愈发油光锃亮。
“无可奉告。”王瑞巧笑倩兮地招过酒会的招待,把手中的鸡尾酒杯放在了他的托盘上。
“阿瑟博士,酒会到现在,流程已经差不多了。我先告辞,还要赴约。谢谢你的邀请。”王瑞说着, 伸出手表示要握手告别。
“感谢你的光临。后续如有情况变动, 请及时通知我。”阿瑟低头,抬起了王瑞的右手, 在王瑞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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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披上了博柏利的羊绒披肩,从侍者手中拿过自己的LV NEW W*A*VE蓝色晚宴小包,离开了city Winery DC音乐厅,走到了路边,坐上了等待已久的计程车,对司机说:“I-695W 大街,ROSE' LUXURY RESTAURANT”(野玫瑰高级餐厅)。
十五分钟以后, 王瑞付了车资,在门童的帮助下,下了车,细细的高跟鞋跟敲击着野玫瑰餐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一步三摇的走了上去。
出租车司机歪着头盯着王瑞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 才对刚才迎宾的门童说:“What a Dame!”(天生尤物。)
野玫瑰餐厅的咨客,接过王瑞的披肩和手包,领着她走到了预定的位置。
王瑞对咨客说道:“鹅肝酱,不要汤,”她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咨客点头表示明白。“香煎阿拉斯加鳕鱼配荷兰汁,小羊排,图林根荔枝沙拉,酒么,要窖藏三年的白芙美(FUME BLANC)。双份。”咨客点头, 转身离去。
王瑞端起面前的香槟杯, 对着桌对面遥敬了一下。“抱歉, 艾丽娅,我来迟了。”
金发碧眼的艾丽娅-乔瓦尼 (Aria Giovanni),则在桌对面举杯,“没关系, 瑞秋,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