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鹅
我四岁到六岁这两年,家里养了一群鹅。
鹅小时候很丑,暗色调的羽毛,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奶奶一剁菜叶子,小鹅们就挣着抢着跑过来,剁碎的叶子,散落在地上,小鹅低下头,努力兴奋的吃着,在鹅群里相互推挤,生怕别的鹅抢了自己的口粮。
我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搞几个恶作剧,拿起扫把就把地上的菜叶子从这头扫到那头,小鹅们很着急,就跟着跑过来,踉跄着步子。默默接受我的戏弄。我常常以此为乐,后来小鹅一见我过来就想啄我,奈何年纪尚幼牙口不好,只能逆来顺受。
小鹅很喜欢我奶奶,一见我奶奶就围拢过来,我奶奶的境遇与我相比真的是好太多。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会选择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奶奶身后,也享受享受众鹅拥戴的礼遇。
后来,我爷爷奶奶要农忙了,鹅要放,我那时候四岁,是一个自己都还要人管的小坏蛋,所以放鹅的担子就落在了我太爷爷手上,我太爷爷七十多岁,健朗也健忘,总是数不清有多少只鹅。于是我和太爷爷强强联手放起了鹅。
鹅在前头一摆一摆的走,我太爷爷拿着竹鞭子,一句呦呵一甩鞭子,我就安安静静地跟在我太爷爷后头。
鹅一天天长大,小鹅变成了大鹅。越发气势凌人,不容靠近。不知道是它们记仇还是咋滴?总是喜欢追着我跑,总是喜欢咬我。我吓的东躲西藏,但有时还是逃脱不了被咬的命运。
长大了的鹅很漂亮,冠子血红,羽毛发亮,扯起嗓子来也清爽干脆。我太爷爷很喜欢,它们不欺负我的话,我也很喜欢。
夏转秋的时节,天空很蓝,小路间还有稀稀疏疏在开着花的植物,草儿们耸拉着脑袋,我跟太爷爷就这样一天天的放鹅,有一天我太爷爷放鹅没叫上我,他一个人拿着竹鞭就把鹅放出来了,然后一路赶,赶到有水有草的地方。
傍晚时分,太爷爷赶着鹅回来了。我兴奋的跑过去,撇撇嘴,问道。“太爷爷,你怎么不叫上我。”我太爷爷摇摇头。没回我话。“一只鹅,两只鹅,三只四只鹅……”我欢脱的数着。然后告诉太爷爷,鹅少了一只。太爷爷叹了口气。
第二天,有一只鹅,歪歪斜斜的回来了。看起来很不精神,喂食的时候,它也安安静静地在角落,
我太爷爷,坐在门槛上,叹了叹气。不多久,那鹅就倒在地上,许久未起。
中午时分,我奶奶用畚箕把鹅装起来,然后去往小山,我悄悄地跟着,看着我奶奶把那只肥硕的的鹅给掩埋了。
2.鹅蛋
6岁那年,在爷爷奶奶一致的协同下。我被送进了幼儿园。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我环顾着四周的小伙伴们,不知所措。
在老师组织的游戏里,我慢慢和小朋友们熟络起来。几乎每天小伙伴们都会带些好吃的,番薯干,玉米饼,花生糖之类的。这些好吃的我家也有,但是我不想带,不想和他们一样。
于是突发奇想,不如带鹅蛋吧!我家的鹅有一大部分在那时已经是成年母鹅了。每天清晨,我奶奶都能再鹅窝里捡到好几个鹅蛋。
用鹅蛋做的蛋羹和鸡蛋羹的味道很相似,我很爱吃,我奶奶也常做。一天吃着吃着蛋羹,我同我奶奶讲,我要把鹅蛋带给好朋友吃。我奶奶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我背着多了两个鹅蛋的书包走在学校的路上。
到了学校,我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地把纸和笔以及书本放在桌面上。
老师如往常一样教我们认字写字。课间有一个小朋友说他闻到了一股子蛋腥味。我赶忙把书包拉链拉好,深怕他闻出味道是从我这散发出去的。心里忐忐忑忑,像是做贼的小坏蛋。
那一天满满地都是煎熬,就这样熬着熬着,终于放学了。打铃那一刻,我提起书包,背着就走,如风一样迅速。
在半路见不到人的地方。我打开书包,里面的两只鹅蛋已经不成样子了,蛋壳破碎,蛋白有些已经浮现在了蛋壳上边,蛋黄也出来了。我偷偷地把鹅蛋扔在路边,心里担忧着,害怕被别人发现。
这时两只中华田园犬跑了过来,我想一定是香味把他们吸引过来的。然后不多会儿的功夫,鹅蛋就被他俩给消灭干净了。
我松了一口气,拨动小短腿一路朝家跑去。到了家,看见打水的奶奶弯着腰,一上一下在舀水。然后问我鹅蛋都分给朋友吃了吗?我违心的说是的,而且他们都说很好吃,还有他们以为是大母鸡下的超级大鸡蛋。然后胡扯了一堆。
“明天,我再给你蒸两个鹅蛋!”“不要了,奶奶,好重。”我心虚地回应。想着我奶奶要是知道鹅蛋被我扔了,被狗吃了,一定会让我屁股开花。
那天背着鹅蛋,兴奋异常,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我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那一刻我知道鹅蛋碎了,碎掉了的蛋蛋我怎么好意思拿出来,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家的鹅生出来的蛋是不好的。我才不要,于是就让两只鹅蛋挤在包里,开始了它们坎坷的命运。
后来,奶奶几次想让我带鹅蛋,我几次拒绝。就是害怕再把蛋弄碎,同时也害怕没有狗狗帮我吃鹅蛋。
3.后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太爷爷错把鹅赶到了别人家的田里,而那田刚刚好打了农药,我太爷爷知道后,马上把鹅往别处赶,有一只鹅却落单了。然后那只鹅再吃足了含有农药的食物后,踉踉跄跄地找到了回家的路。
不久没熬过去,就死了。随后的鹅也陆陆续续地死了好几只,我奶奶无奈地把这些鹅给埋了,后来这批鹅就剩了几只。我太爷爷也能细数明白,我也很少跟他去放鹅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扔鹅蛋的那天,我爷爷其实看到了。我奶奶也知道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再带一回鹅蛋给好朋友吃,想让我扯的慌圆回去。然而一次尴尬的经历让我放弃了,慢慢地我竟然不喜欢吃鹅蛋了。
上小学后,我家就没有养过鹅了。倒是别人家养了几只,每次看到我,就跑过来咬我,像结了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