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如钩,万籁俱寂。 “留他还是她?”我不停地用签字笔敲打着记录本,“如果选高一的杨,那么两男两女组合最完美,也就不用再重新给孩子们分配角色,可是在台风上小杨同学欠缺了点,而且他同团队的配合上不够默契。”权衡再三,我选定了市赛的名额。关了台灯睡觉,还得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暴风雨”呢!
一天风平浪静,静的有点让人不耐烦。晚自修前的自习课,我踱步到了办公室,刚进门便听着小杨同学的声音“老师,凭什么,我要个说法”,听得出来他强压着怒气。我终于舒坦了,一个学生如果对比赛毫不在乎那么他就不会有任何长进,但是如果他太在乎,那么他可能会太注重比赛的本身而忽略比赛的本质内容。此刻他来找我,应该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的。
“我已经等你一天了。我们先不谈其他的,老师给你看个视频,你自己琢磨一下。”我打开了电脑,播放了上一届市冠军的朗诵视频,然后,又给他看了他们四人合作的朗诵视频。我微笑着问他:“看出什么来没有?”小杨同学的口气明显缓和很多,“是,他们的整体效果非常的和谐,可是,老师,你不觉得我有我的优势吗?”我拉着他坐下,然后说:“我们是四个人合诵,你的优势在这里还是优势吗?”“可是,她没见得比我好啊!”“是啊,她也没有比你差啊!”小杨同学一时语塞。“老师给你看一张奖状”,我从手机里调出了那张赫然写着“市级二等奖”的奖状,那个“二”曾经是我心头的痛。他疑惑地望着我。“这是我六年前的奖状,但是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丢过一等奖。”六年前的情景如水般涌现,那是我从教以来最憋屈的一次。
为了准备市级课文朗诵大赛,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找背景音乐,然后7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用录音笔一遍一遍的反复录音比对,到最后,我把音乐和文字的配合精确到一秒。冲省的机会两年只有一次,我不能错过。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能够控制的,自以为是的结果是让你一败涂地。比赛如约而至,来自各县区的选手总共二十位,我是第十二位选手。第十一位选手下场后,因为他的爆破式嗓音震坏了音箱,等我上场的时候,话筒的声音似乎有很大的杂音,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背景音乐忽然放不出来了。因为我保存的格式与电脑不相容,不管怎样操作都无法打开音乐,由于没有经验事先也没有试音没有备份。在折腾了几分钟之后,评委老师已经不耐烦,而我早已是满头大汗,深秋季节,我握着话筒的手汗涔涔又冰冰凉。最后,我决定不播音乐,我想至少我吐字清晰,声音可以做到悦耳,我还有胜利的机会。但是,无巧不成书,因为比赛的场地在学校的阶梯教室,下课后,学生的声音会特别嘈杂,而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学校的下课铃声响了。其实当时我就很绝望,我觉得一定是老天在给我开玩笑。除了开篇和结尾我自己能听清语音外,其他的似乎都被下课的鼎沸声给盖了。生活的戏剧化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当第十三位选手下台之后,技术人员来抢修,音响正了,话筒音色亮了,关键是又搬来一台电脑,音乐似乎都可兼容了。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选手们上台又下台。宣布结果的时候,我无限意外,原来可以评6个一等奖然后再选推市,我本已死灰的心情瞬间复燃,我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进前六。正当我欣喜满怀的时候,市教研员嘴里蹦出的名字中竟然没有我!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同行的老师也一脸诧异地与我对视,怎么回事?人家连读错几个字音,然后角色朗读没有分辨度,最主要的是——一个语文教师,普通话不标准,有硬伤,怎么可能有一等奖?我觉得我必须得争取一下。从来没有和市教研员有对接的我,忐忑地找上了她,我小心翼翼地说:“某老师,为什么连课文都读错都可以拿一等奖?”市教研员只给了我一句话:“结果已经公布了。”然后她就给我一个背影。后来也有老师告诉我这样安排奖项的原因,什么需要地区平衡等,不过我觉得都不是。一场比赛,如果你没有足够的优势,谁都可以是第一;如果你自己强到让别人无可非议,就根本不会有什么争辩。打那以后,凡是有比赛,我都会至少提前半个月准备,尽可能想到比赛时会出现的状况,以有足够的心里准备。也因为自己放低了姿态,更谦虚地向前辈学习,所以这六年来,我多次取得市级一等奖,也因此参加省赛,并最终获得一等奖。人生路上,很多时候失败不是结果,它是在告诉你原因,并为你指明方向。
我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了,与其说是讲给小杨同学听,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随后,他站起来 说:“老师,下次我会拿第一名,你相信吗?”我从他坚定的眼神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你一定会的!”
两年之后,小杨同学代表学校出赛,最终个人和集体都获得省一等奖。对我来说,这也是作为指导教师获得的最好成绩。只是,过去的应该留在岁月里,未来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