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回忆童年,也常常回忆,那些旧时光的画面像一桢桢充满童趣的童话绘本,奇幻的色彩晕染出甜蜜总让心里美美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仍然愿意再过一遍那样的童年。
学龄前在老屋
老屋坐落在长江的一条支流-沮漳河边的大堤的半腰处。是一个地势要比村里其他的房子高一些的地方,人称高台子上。老屋外观上看是青瓦白墙,中间是堂屋,木门,齐年幼的我膝盖那么高的深青色的石头门槛。两边各是是卧室,都有一小小的木窗子。屋子的轮廓和框架是用砖砌的,但是屋内房间的间隔是篾棍子扎成的墙再湖上泥浆,再用石灰浆涂成白色。堂屋的后门通向灶屋和鸡笼屋。屋后是一片大斜坡,依势长着一些桑树、枸树、楝树、洋辣子树等。屋前高台子下面是菜园和果林。
门口斜坡上长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星星点点地开着蓝色的黄色的小花,我想象着那是我独有的菜园,尤其是在夏天的雨后,那里会冒出来一些更加鲜嫩新奇的小苗,我就给它们命名,这个是西瓜苗,那个是白瓜苗,还有西红柿苗,茄子苗…..其实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而已。这片天然的“菜地”是我自己的秘密。我时常光顾,独自看着它们生长。偶尔会有白的,黄的粉蝶飞来飞去。那些蝴蝶挺笨,小小的我有时候就会抓到几只。不过这种粉蝶很平凡,抓到也不会太惊喜。偶尔有那种黑色翅膀上闪彩色的着蓝点,橘红点的比较稀罕的彩蝶,却是怎么也抓不到。那种蝶非常机灵,飞行速度也快,抓到的话我会欢呼雀跃好一阵子。
那时我一般是独自一个人玩。我没有什么玩具,又好像可玩的物品很多。我有一个小板凳,把她垂直立起来,牵着它的一条腿,它就是我的板凳儿子了,拖着它在门口的稻场上走来走去,就是我最初级的过家家游戏。有时候拍拍它,就像是在拍它的屁股,或者双臂环在板凳面中间抱在腰间就像是抱着个小孩一样。用小手把上面碰到灰的地方擦干净,看到漂亮的小草、小花、小叶,我会挑一两朵,插在小板凳面上支板凳腿的那个缝隙里,就像是在装扮它一样。有时候午觉醒来,我就找我婆婆喊“我的板凳儿子呢,我的板凳儿子到哪里去了?”。“在这呢”原来婆婆坐在小板凳上择菜呢。
大门的那个石门槛,非常沉重厚实的感觉,朝上的一面,非常光滑,青灰色的透着幽幽的岁月打磨的光芒。我喜欢把手心贴在上面,很凉爽舒服。我也喜欢骑坐在上面,靠在门上,看不远处大堤上过往的人们和水牛。大堤上有时候会有拖拉机手扶车,自行车、小汽车经过。我很害怕那种飞驰而过扬起一路灰尘的摩托车,每当我看到远处快速驰行而来的摩托车,我就会担心是不是抓小孩的坏人来了。我会赶紧躲在大门的门背后,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摩托车走得远远的了才出来。大人们也没好奇和关注我奇怪的举动,我沉浸在我自我的小小的世界里,自己给自己找寻快乐,有时候莫名的自己吓唬自己。虽然才三岁多的年纪,脑子里却每天想很多事情,有欣喜的,害怕的,憧憬的,怜悯的。来自外界环境的影响是单调的,却丝毫也不影响我内心世界的丰富和精彩。
白天父母外出劳作,婆婆在家里照看我。偶尔趁我午睡的时候,婆婆下到台子下的菜园里忙活忙活。我醒来后发现屋里没有人,大门关着,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屋顶青瓦间的几方透明玻璃天窗投射到堂屋的泥土地面上,光亮中细尘热闹飞舞,而我心里越发是毛躁和害怕,寻了屋里所有的房间也没有见到人,就开始爆发惊天动地的大哭,拼命地拍着大门,扯拉门上的木栓,有种被遗弃的绝望和愤怒,矮小的我扑在高大的门后。我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屋子。而婆婆的耳朵不太好,也是没能及时听到我的哭喊。所以常常是邻近的其他人听到提醒我的婆婆才回来。而我好哭的名声由此远扬。
潮热的午后,大堤斜坡的草地上,绿草茵茵,可以见到一撮一撮的粉红色的紫云英,金灿灿的的闪着光的黄色的小太阳一样的蒲公英花。也有这一团那一团的有点煞风景的乌黑黑的牛粪,有时候从牛粪中冒出尖尖的叶子和纤弱的可怜的小花。像小飞机一样的蜻蜓四处飞舞着。天性顽皮的小孩子也要捉蜻蜓玩,大孩子还发明了一种专门的扑捉工具。一根大概2米多长的细直的篾杆子,一端用镰刀劈开一点缝,再在其间支一截小棍子,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在去找那种没人住老房子里墙角的蜘蛛网,将蜘蛛网缠绕在那个三角形上面,就成了扑捉蜻蜓的用具。看到蜻蜓就追上兜过去,希望它的翅膀能黏在蜘蛛网上面。听说村那头的男孩小虎就用这样的工具抓到了好多只蜻蜓。我也吵着让我的爸爸给我做了这样的工具,可是我却很少抓到,大概是我没有掌握到该工具使用的妙处吧。空气中似乎有水汽,大地上,尤其是大堤上可以见到一群群乌压压一大片的蜻蜓在飞,飞得很低,似乎用手抓都能抓到,大人们说是要下雨了,蜻蜓的翅膀沾了水汽飞不高了。
有时候见到躺在地上的蜻蜓,我很开心,终于也有自己的蜻蜓了,我会小心翼翼地把它拾起来,见它实在是无力飞动了,翅膀也残缺了。我就把它放在屋边砖堆,一块漂亮平整的红砖上面,再盖一块拱形青瓦,就好像在呵护一个弱小的生命,期待它能好起来,我渴望拥有那种医治的神奇力量所带来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婆婆有一只白底黑花的大猫,它的作用是用来抓老鼠的。婆婆说只要它在,整个屋子里都不会有老鼠。大猫很少和我玩,我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跑到婆婆是床上睡午觉,我发现枕头旁边有一坨灰色的粑粑,似乎还散发着一种不愉快的气味。我告诉给婆婆和妈妈。妈妈是个有洁癖的人,她担心大猫也会跑到她床上去干同样的事。她就很反对家里养猫了。婆婆有一次带我去姑姑家里玩被他们家的猫抓伤了。因为这样的事,后来大猫就不见了。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猫了。
老屋的东边和大堤隔着一条小路,路边靠近老屋的偏房是一个柴堆,堆放着棉花杆子,麦秆子,稻草杆子。一年不知大堤上的哪个过路人扔了一只狗仔子。狗仔子就在稻草垛子里做了窝。不久后,冬天的时候,下了雪,屋外白茫茫一片。爸爸在稻草垛子里发现了一大窝小狗仔,至少有5只,像刚出生不久。爸爸把这一消息带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很兴奋,尤其是我。大家围坐在炉火边烤火喝汤,谈论着屋外草垛里的那群狗仔们,大概意思是这么冷的天,母狗应该养不活这群狗仔子。我很希望我能够要一只狗仔子来养,被大人们无情地拒绝了。后来春天来了,狗仔子们竟然一个个都存活下来,一个个浑身雪白的毛,在柴垛子上上爬下窜,健壮活泼,我很开心。即使大人们不让收养它们,我依然希望它们可以一直在那里,在那里,就是一种热闹的气氛。但是好景不长,后来小白狗们就不见了。有人说那是野狗,不知从那里来也就不知往何处去了,也有人说是被人抓走了卖掉了,也有人说是我爸爸用袋子把它们抓起来运到远方去丢了。不管怎样老屋旁的稻草垛子里又恢复了冷寂,在那样寒冷的冬季,一只不知何处来小白狗把这里当成了家,生了很多可爱的狗宝宝,给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的童年带来了别样的欣喜、感动、温暖和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