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初识赵芯卉时,是在同学家的聚会上。那晚王一凡因不胜酒力,悄悄退到院子里。
仰头时,满天繁星落进眼底,静谧又温柔。不知坐了多久,一道身影从身后走近,轻轻坐在王一凡身边。
此时的王一凡沉浸在夜色里全然未觉,直到低头去揉发酸的脖颈,视线里才撞进赵芯卉的身影。
他惊得微颤,可当目光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看清她清秀的脸庞时,心门像是被晚风轻轻推开,一种想要立刻认识这个女孩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
“你好,我叫王一凡,高三(2)班的,很高兴认识你。”他忙不迭自我介绍。
“你好,高三(6)班,赵芯卉。”女孩笑着回应,声音软糯糯的。
王一凡瞬间慌了神——高三(6)班是重点班,他在“差班”,两人之间像是隔了道看不见的坎。
赵芯卉或许是看出了王一凡的窘迫,主动伸出手要和他握。
王一凡心头一暖,先前的局促散了大半。后来话题渐多,似乎渐渐成了话唠。
月光下,他眉飞色舞地讲各种笑话,她就托着下巴静静听,眼神里闪着光,像含着赞赏与崇拜。
那一刻,青春里那点朦胧的爱慕,在两人之间悄然流窜。
之后的每一天,王一凡总以各种理由——今天忘带数学书,明天落下语文,而跑去找赵芯卉借书。
还书时,他会偷偷夹进好看的花瓣,好几次还写了情书夹在书页里,却又因忐忑不安抽了回去。
直到有天他听见有同学再传,高三(6)班的男学霸要对赵芯卉表白。
王一凡不淡定了,整整一下午,仿佛如坐针毡,思来想去,他终于咬牙决定,把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纸条,夹进了赵芯卉的语文书里。
放学后,他刚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赵芯卉的声音。
王一凡,我车胎漏气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回头时,见她笑着从几名女同学身边跑过来。
王一凡一听,瞬间觉得像喝了蜜一样开心,正要点头答应,忽然一段吉他弹奏声在一旁响起。
芯卉,我喜欢你好久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竟然是那名男学霸背着吉他,双手捧着花,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芯卉,告白了起来。
赵芯卉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慌了神,面露难色地看这着男学霸,又下意识回头望向王一凡。目光里似乎充满了无奈。
此刻王一凡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他多么希望赵芯卉能狠狠拒绝眼前这个让人厌恶的男生。
可转念一想自己“学渣”的身份,心头不禁泛起阵阵酸涩。
这时学霸却不依不饶,一边弹奏起吉他,一边向赵芯卉唱起了情歌。
王一凡越听越火,顿时醋意大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到勇气,突然上前一把接过花,语气淡淡的说“谢谢,花我替我女朋友收了,你可以get out了。”
学霸楞了楞神,张嘴想骂,可抬头的一刹那,迎上王一凡凶狠的目光和那健壮挺拔的体格,瞬间如同瘪了气的气球,终究没敢多说半个字,只“哦”了一声就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开了。
一旁的女生们个个露出惊诧的神情,这时不等赵芯卉反应,王一凡上前拉起她的手,带着点暧昧的语气说“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在一片欢呼声中,王一凡飞快的骑上单车载着赵芯卉,他铆足了劲,像是射出的箭,嗖的一声往前飞去。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骑单车载女生,一路上,他既紧张又激动,心情无法言喻,只感觉额头冒出细细的汗,那并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刚刚对赵芯卉说的那些话让他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后座的赵芯卉忽然轻轻倾身,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上——那触感软得像团蓬松的云,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下一秒,她的声音裹着热气落在他耳后,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我想做你女朋友。”
王一凡的身体瞬间僵直,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紧接着,一股滚烫的幸福感猛地撞进心房,像泡开的糖块似的,从心口甜到了指尖。他攥着车把的手微微发紧,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只觉得这一秒的风都比往常软,就连吸进口中的空气都变得格外香甜。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近。学校的操场旁、树荫下,总能看见两人如影随形。
可随着两人之间交往的频繁,惹得那名学霸一直怀恨在心。
作为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好苗子,他竟然把赵芯卉与王一凡恋爱一事,偷偷告诉了教导主任。
并添油加醋抹黑王一凡,说他诱导赵芯卉放弃高考,准备去外地上班。
教导主任了解情况后,黑着脸找来两人家长谈话,在双方家长一再保证下,学校才准许王一凡继续留校学习。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里,王一凡一直没有等到赵芯卉放学。
直到有一天好不容易守到赵芯卉。
“赵芯卉”
王一凡开心坏了,连忙兴冲冲地迎了上去,没想到赵芯卉只是一瞥,转头就跑。
“赵芯卉,赵芯卉。”
身后的王一凡喊的越凶,赵芯卉就跑的越快,似乎此时的王一凡如同一尊瘟神一般,让人避而不及。
王一凡下意识抬脚去追,可刚刚那匆匆一瞥,明显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抗拒和躲闪,这分明是想划清界限,还假装听不见。
想到这里王一凡不禁觉得心头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了半截,迈出去的腿僵在原地,似乎找不到迈开的理由。
后来,王一凡多次想要去6班,质问赵芯卉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一想到老师和父母劝诫自己的那些话,再想想自己和赵芯卉之间的差距,王一凡就望而退步了,委屈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慢慢的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运动上,每日累的大汗淋漓,仿佛只有这样,心中的思念才有所缓解。
直到有一天因为打篮球离校太晚,意外撞见学霸在追赵芯卉。
王一凡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一脚踢翻了学霸,学霸刚想抬头解释,只听砰砰两声,王一凡沙包大的拳头系数落在他的脸上,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学霸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赵芯卉慌了,连忙上前拉王一凡,不料王一凡手臂用力过猛,导致赵芯卉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王一凡回头一看,气的牙痒痒,再次抡起拳头就要朝着学霸的脸上砸去。
“住手,王一凡,你再这样,我就和你彻底分手!”
王一凡心头一颤,原来自己在赵芯卉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啊,想到这里,他不觉多日来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这时学霸捂着鼻子,颤颤巍巍地解释道“我只是送钥匙,她钥匙落下了。”
校长办公室里,王一凡主动承认错误,并真诚的向学霸弯腰道歉。
学霸得意了笑,原谅了王一凡。
可看着赵芯卉父母气呼呼的带女儿离开时,王一凡担心极了,他连忙追上去解释,可赵芯卉父母根本就不搭理他,开着车呼啸着离开了。
夜晚的时候王一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他预感一定是赵芯卉打来的。
他一骨碌爬起来接起电话“芯卉,你还好吗?”
可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回答,传来的却是一阵阵呜呜咽咽声。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赵芯卉的哽咽“王一凡,我爸妈让我转学,恐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芯卉,这次跟你无关,都是我的错,我来和你爸爸妈妈解释。”
“没用的,他们根本不听的,他们觉得我在学校给他们丢脸了。”
王一凡,其实那段时间我并不是躲着你,我只是答应了他们不许和你来往,我经常偷偷看你打篮球,只是不让你发现,王一凡,我们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在一起上学了……
赵芯卉的话似乎没说话就听她哭了起来,紧接着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王一凡急了,连忙穿上外套就朝着赵芯卉家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气喘吁吁的来到赵芯卉家的楼下,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了勇气去敲门,可一想到赵芯卉刚刚哭泣,他又不得不忐忑不安的敲了敲门。
可是敲了的门,屋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王一凡看了看院子里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他只好放下了举在半空的手。
站在门口轻轻的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这么晚了本不该来打扰你们,实在抱歉,可这次都是我的错,与赵芯卉无关,请你们不要让她转学,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让芯卉转学,会影响她的高考的,我相信你们也不希望看见赵芯卉考的不好吧,所以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让她转学,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打扰芯卉了,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主动退学,离芯卉远远的,求求你们了”
王一凡说完,满脸期待地望着面前这扇紧闭的大门,他多么希望此的门能打开,并且告诉他,他们原谅了他并同意了他的建议。
可没想到的是,一切并没有像他期待那样,而是良久后从屋里传来赵妈妈一声冷冰冰的,“我们需要休息了”
虽然赵妈妈的回应,王一凡听不出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出于担心,只好默默的站在了赵芯卉家楼下。
这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也不是再上去也不是,就这样傻傻的站着,一直站了好久,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在他浑身发飘,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一阵大雨浇醒了他,他抬头望着夜空,雨越来越大,自己站在雨中又冷又困,身体哆嗦的站不稳,渐渐地随着体力透支,整个人缓缓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就在他意识模糊时,他仿佛看见了那扇门突然打开,刺眼的光照的自己睁不开眼睛,忽然一道身影,从光线中走了过来,雨水早已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好努力抬起头望去,竟然是赵芯卉举着伞朝他奔来。
王一凡,王一凡,快醒醒,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快醒醒。
爸,妈,快来救人啊……
那天当赵芯卉满眼心疼的冲到王一凡面前的时候,王一凡看清是赵芯卉的一瞬间,终于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王一凡刚走进校园,赵芯卉就笑咯咯的跑了过来,并一脸神秘的对他说“王一凡,今晚放学你送我吧,我车胎又没气了。”
王一凡摸着脑门刚想拒绝,就见赵芯卉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没想到这次因为打架,王一凡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赵芯也不在躲着自己了,而是主动找到自己要求放学送她回家。
那天放学后,王一凡忐忑不安地问赵芯卉为什么,赵芯卉偷笑着说,只要能帮你学习补上来,我爸爸妈妈就会同意我俩交往。
为什么啊?叔叔阿姨想通了?
赵芯卉笑着摸了摸王一凡的头“还不是你的功劳,感动了我爸妈。”
王一凡一听顿时乐开了花,抱起赵芯卉就转起圈,可转着转着很快又难过的低下了头。
“赵芯卉,可是我的成绩真的很烂,我恐怕很难补上来……”
赵芯卉调皮的说“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还是接受我们班学霸的告白好了”
赵芯卉,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敢放弃,我就敢接受他,哈哈……
那天之后,说来也怪,那名学霸不但不再搞小动作了,而且还会主动帮着王一凡补习功课了。
有时,王一凡听着学霸在给自己讲解的题目时,仿佛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在看人类一样,慢慢的就会眯起眼睛打瞌睡。
这时候,学霸就会用课本轻轻敲打他的脑门不怀好意的说“王一凡,你要是再不振作起来,以后赵芯卉可是要做我刘江吟的女朋友啦。”
王一凡嗖的一下站起大喊“不可能,赵芯卉是我王一凡的女朋友,任何人都不许抢。”
在赵芯卉和学霸刘江吟的帮忙下,王一凡的成绩直线上升,月考的时候王一凡以不错的成绩冲入班级前十。
那晚,为了感谢刘江吟赵芯卉和王一凡一起请了刘江吟吃火锅,那晚三人都喝了很多的酒,直到大排档打烊三人才缓缓起身。
望着灯火阑珊的街头,刘江吟轻声说了句,该说再见了。
王一凡刚想问他要不要送,没料到刘江吟突然转身,晃晃悠悠地来到赵芯卉面前,含糊不清的说道“赵芯卉,我承认在你心里,我始终没有王一凡好,可是我也很优秀啊,也有很多女生喜欢我,可我终究败给了他,我并不是不甘心,可为什么心就那么痛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随着高考临近,一次次考试成绩,在刷新着王一凡的记录,也不得不让往日那些不看好王一凡的师生们刮目相看。
那天高考成绩出来后,整个学校为之沸腾,王一凡竟然以理科712分成功逆袭翻盘。
第二天上午,王一凡开心地拉着女朋友赵芯卉的手走在马路边,准备要好好感谢一下她。
正当两人憧憬着美好大学生涯时,后方一辆失控的渣土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王一凡回头的一瞬间,下意识的猛的一把将赵芯卉推远。
可自己却来不及躲闪,砰的一声巨响,王一凡感觉脸上一阵温热,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然后又重重的砸向地面,慢慢的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变得愈发模糊,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赵芯的笑脸。
王一凡,王一凡,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求求你不要死……
王一凡的耳边真真切切传来赵芯卉的肝肠寸断的哭喊,此刻他真的好像睁开眼安慰她别哭,可他实在太困太累了,没办法做出一丝回应。
当赵芯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家人告诉她,王一凡因为受伤比较严重,所以目前还在ICU。
赵芯卉听后流着眼泪哀求妈妈带自己去看看他 可医生却说她腿部骨折,不能下床活动。
就这样,赵芯卉心里每天默默地为王一凡祈祷着,希望他能平安醒过来。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 王一凡的病情竟然恶化,不得不转院。
那天看着王一凡父母愠怒的目光,赵芯卉委屈极了,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一凡一动不动被推上救护车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的日子里,赵芯卉再也没有能联系上王一凡,就连王一凡的家都搬走了,打听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八年后,当失忆后的王一凡一次次面对父母的催婚,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现在的他不是不想结婚,也不是那些相亲对象们不够好,而是他的内心,似乎早已被一个女孩深深占据,可是这个女孩具体是谁,长什么样子,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知道这八年来总是不停的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女孩总是笑盈盈地站在校园外的树荫下等他。
可不知为什么,每当梦醒后,梦中的一切仿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如果强加去想,头就会疼。
这个梦困扰了他八年,所以他一直没有向父母妥协,他相信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一定会有个女孩真的在那等着他,最终他决定辞掉工作去寻找梦中的女孩。
父母得知儿子决定后,坚决反对,因为他们真的好害怕王一凡会再次受到伤害。
可男人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第二天晚上王一凡终究还是趁着月色偷偷离开了家。
其实离开家后的王一凡一连好几天,脑袋空空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思虑再三后,他最终决定还是随缘,那天他来到汽车站的售票窗口,掏出身份证买票,工作人员问他目的地,他说随便。
售票员笑了,接着又说“王文轩先生,上午十点二十,开往临汾小镇,请提前做好检票。
王一凡接过身份证和车票,笑着对售票员说了声谢谢。
没想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大巴车终点站到了,抬头望去硕大的广告牌写着山西人民欢迎您,王文轩看着眼前风景如画的小镇,瞬间心情大好。
他一个人,拿着相机边走边拍,直到很晚才感觉有些饿了。
他找了家面馆,要了一碗正宗山西刀削面,当老板把面端上来的时候,顿时一阵香气迎面而来,看的王文轩直咽口水。
吃饱喝足后,王文轩寻着蜿蜒曲长的老巷子,准备找家旅店时。
突然发现正前方有一个邋遢男正在拉扯一个女人,只听女人含糊不清的说着,别拉我,走开!
王文轩看着眼前喝的醉醺醺的女子,索性多留意了几眼,没想到邋遢男转身笑呵呵地对他说,老婆喝多了正在和他闹脾气。
听闻此言,王文轩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正当他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尖锐的呼救声,王文轩到底还是了转身。
邋遢男见他转身,甩手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臭婊子,叫你不听话,一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完扛起女人就要跑。
回头望去,女人好像已经没有晕厥,一动不动地耷拉着脑袋,王文轩心猛地一惊,立马朝着邋遢男大喝一声,站住,别跑!
可邋遢男此时像是没听见似的,跑的更快了。
王文轩,赶紧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冲到邋遢男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没想到刚刚还一副嬉皮笑脸的邋遢男,此刻竟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凶神恶煞的骂道,不想死的,就快给老子滚开。
王文轩笑了笑,没说任何话,趁其不备,抬起一脚,就把邋遢男的匕首踢飞了出去。
邋遢男顿时吓得慌了神,刚刚的嚣张气焰也一扫而空。
转而一副陪笑的嘴脸说,大哥,你喜欢让给你就好了,何必动气呀。
滚!王文轩板着脸呵斥道。
邋遢男跑远后,王文轩伸手去扶坐在地上的女人,可女人此时早已人事不省,任凭他怎么摇晃也没有反应。
为了女的人身安全,他实在没招了,只好无奈地背起了她。
第二天上午,王文轩准备去查看一下女人,可当他来到女人住的房间,一直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开门。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旅馆保洁走了过来告诉他,那个女人一大早就离开了,保洁甚至还在抱怨女人昨晚吐了满地,害得自己好一顿忙。
走出旅馆后,王文轩就被眼前大片金黄的稻田吸引住了。
看着眼圈无垠的稻田染着浓郁的金黄,风拂过穗尖,翻起层层金色涟漪,就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稻香。
这猝不及防的美让他心头一震,急忙掏出相机,指尖都带着几分雀跃地按下快门。
就在此刻,相机镜头中骤然闯入一道身影——一名长发披肩的女孩,正背对着他伫立在田埂旁,望着远方。
微红的晨光洒落其身,勾勒出朦胧光晕,眼前这片绝美的稻田,仿佛在这一刻与她融为一体,凝成一幅动人的画。
王文轩快速的摁着快门,只听相机发出咔咔的声响,女孩忽然转身,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原地。
王一凡?
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眼神里满是意外。
王文轩摸了摸脑门,嘴里嘀咕“王一凡?是谁啊?”
“王一凡!大坏蛋,你这八年躲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联系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女孩的声音几乎哽咽。
王文轩皱着眉,好奇地打量着她,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她酒还没醒,认错人了吧?
还没等他细想,女孩突然像失控般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口,委屈的哭声止不住地溢出“王一凡,你到底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王文轩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先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对不起,先生,”她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叫赵芯卉,我男朋友叫王一凡,不过他失踪了。因为你和他长的实在太像了,所以我才把你当作他,真的很对不起……”
王文轩看着眼前满眼真诚的女孩,心里满是诧异“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可惜我不是王一凡,我叫王文轩,你……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听到这话,赵芯卉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被委屈掩埋,她抬起头望向远方,缓缓开口“八年前,我和王一凡……”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从和王一凡相识相爱的点滴,到两人约定一起考上好大学,再到后来那场意外车祸,以及王一凡失踪后的种种,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文轩。
王文轩听完,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盼着她能早日找到真正的王一凡。
他看着眼前文静又脆弱的女孩,实在没法把她和昨晚那个醉酒失态的女人联系到一起——想必她这些年的生活,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他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自己真的是王一凡就好了,至少能替她撑起一点希望。可他终究不是,又怎么能给她想要的幸福和守护呢?
心里的念头转瞬即逝,王文轩压下复杂的情绪,笑着对赵芯卉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话音刚落,赵芯卉的身体突然一软,像没了力气似的直往下倒。王文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又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20。
就在这慌乱间,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女孩的模糊侧脸,可画面快得几乎抓不住,刚想细想就没了踪迹。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没再多琢磨,弯腰抱起赵芯卉就往路边赶,好让救护车能更快找到他们。
等把人安顿进医院,医生告诉王文轩,赵芯卉是因为低血糖加过度劳累才晕过去的,没什么大问题,输完液观察一阵就能出院。
病床边,王文轩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赵芯卉,又特意叮嘱她“出院后可得多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别再这么熬着了。”
赵芯卉躺在床上,眼神呆呆地落在王文轩脸上——这张和王一凡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要是眼前的人,真的是我日思夜想的他,该多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老奶奶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病房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她蹒跚的走向前,一把攥紧女孩的手,声音发颤地反复念叨“芯卉啊,你怎么样了?可把奶奶吓坏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医生都说我没事啦,就是低血糖累着了,你别担心了好不好?”赵芯卉拉着奶奶的手轻声安抚。
王文轩见状,连忙从一旁拿起医生刚给的病例,凑到老奶奶身边,慢慢念着上面的检查结果和医嘱,帮着宽慰她。
听了好一会儿,奶奶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而拉住王文轩的手,满眼感激地说“孩子,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救了我孙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人一定有好报!”
“奶奶,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的。”王文轩连忙摆手。
赵芯卉也跟着笑了笑,对奶奶说:“奶奶,他是我的朋友,您就放心吧。您折腾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奶奶又看向王文轩,见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念叨着“那我先回去,你好好养着”,慢慢走出了病房。
送奶奶走远后,王文轩帮赵芯卉倒了杯温水,又把床边的被子掖好,见没什么要忙活的,便说要离开。可刚转身,就被赵芯卉叫住了。
“王先生,你等等!我……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答应……”赵芯卉攥着被子,指尖微微发白。
王文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我奶奶得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我爸妈又走得早,她一直盼着我能有个依靠。”赵芯卉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能不能……陪我演演戏,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就偶尔在奶奶面前出现几次,让她高兴高兴,安心一点。”
怕王文轩拒绝,她又急忙说“我可以给你报酬,你说个数,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求求你了。”
王文轩想起老奶奶刚才拉着他的手、满是感激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忙我可以帮,但钱就不用了。”
从那之后,每天王文轩都会如约赶来,装作赵芯卉的男朋友。
两人一起陪奶奶吃饭,听奶奶讲过去的事儿,饭后还会挽着奶奶的胳膊,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慢慢散步。
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欢喜。
每当奶奶看着他们俩,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欣慰,那温柔的模样,仿佛此刻他们三个,真的就是彼此牵挂的一家人。
半年后,奶奶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临终前,她颤抖着握住王文轩的手,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仍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孩子……你真的不是芯卉的男朋友吗?可我看你……怎么那么像当年那个男孩呢?”
王文轩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奶奶”
此刻他好想大声告诉奶奶他就是王一凡,可话到嘴边终将咽了回去。
他心疼地看着奶奶,轻轻用手顺着奶奶起伏的胸口,试图让她呼吸能顺畅些。
“孩子,你是个好人……”奶奶的声音更轻了,“奶奶又不傻,芯卉说你有女朋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是为了让我走得安心,才一直委屈自己……”
奶奶呼吸越来越困难,她顿了顿,眼里泛起一丝微光“可奶奶多希望……你真的是我孙女的男朋友啊。孩子,我走后,你就去寻自己的幸福吧,奶奶不能自私,也盼着芯卉、盼着你,都能找到心底的那个人……”
说完,奶奶的手缓缓向赵芯卉伸去。赵芯卉连忙扑上前,双手捧着奶奶的手贴在脸上,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奶奶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再说什么,可呼吸却突然停了下来,很快,她凹陷的双眼也紧紧的闭上了,再也没了动静。
赵芯卉彻底慌了神,放声大哭。王文轩急忙冲出去叫人,可医生进来只看了一眼,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出去办理死亡证明。
那天,王文轩帮着赵芯卉收拾奶奶的遗物,翻到一本奶奶常看的圣经时,一张照片突然从书页里掉了出来。
照片上,年轻时的他和赵芯卉并肩站着,笑容灿烂。王文轩盯着照片里熟悉的面孔,明明想不起任何过往,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痛。
当晚,王文轩没走,陪着赵芯卉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赵芯卉慢慢说起过往“车祸后我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后来就放弃了上大学。
再后来我爸发现我妈出轨,情绪失控杀了我妈和那个男人,最后我爸被判了死刑。
他临刑前给我写了封信,说这辈子能跟爱的人结婚最难得,不管有钱没钱,心里装着对方就是幸福,还让我别将就结婚,说只要心里有希望,生活就会有希望。
他说的我都懂,可是我却做不到,因为那时候是我人生低谷期,没有人可以帮我,我特别想王一凡能出现。可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他的消息,他就像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
赵芯卉抹了把眼泪“后来要是没有奶奶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王文轩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赵芯卉,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文轩,你能不能……替王一凡抱抱我?”她的声音带着哀求,轻轻响起。
王文轩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赵芯卉轻轻环在怀里。
可怀里的人却突然把头抵在他的胸前,哽咽着喃喃道“王一凡,你终于回来了……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王文轩的鼻头猛地一酸,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好想点头答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对赵芯卉动了心,可他清楚,自己不是王一凡。
一个用别人身份换来的承诺,怎么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对不起,芯卉,我不能这样。”他轻轻推开她,声音带着歉意。
赵芯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眸子里写满了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眼角挂着泪,嘴角却扯出一个不甘的笑,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那晚道别后,王文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赵芯卉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王一凡,再见……再也不见了。”
第二天,王文轩收拾好背包,打算正式出发寻找梦中的女朋友。
出发前,他想跟赵芯卉道别,便拨通了她的电话,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想着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当面说声再见,又放心不下她的状态,王文轩还是决定绕去赵芯卉家看看。
可刚靠近她家小区,就看见一队迎亲的队伍——赵芯卉穿着洁白的婚纱,被人背着走向婚车,阳光洒在婚纱上,晃得他眼睛发疼。
王文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嘴上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真没把我当朋友,结婚都不吱一声。”他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再打扰。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一群骑单车的少年从旁边冲过来,他没来得及躲,被一辆单车撞得重重摔在地上。
倒地的瞬间,脑海里突然炸开八年前的画面,他和赵芯卉手牵手走在路边,一辆渣土车失控冲来,将他狠狠撞飞。
随后,更多画面涌了进来,第一次骑单车载赵芯卉时她的笑声、两人在稻田里许下的大学约定、车祸前她还在跟他说,等考完试去吃你爱吃的面……
“芯卉!赵芯卉!”他终于喊出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记忆彻底苏醒——他不是王文轩,他是王一凡!那场车祸让他失忆,而今天要嫁人的,正是他爱了整个青春、失踪八年后终于重逢的赵芯卉!
想到这里,王一凡忍着身上的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死死盯着远去的婚车,拼了命地追上去。没跑几步,脚下一绊,又重重摔在地上。
身后的单车少年追了上来,急忙问“叔叔,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王一凡抬头看了眼少年,急促地说:“同学,能不能借你的单车用一下,急事!”少年愣了愣,赶紧把车递给他。
王一凡跨上单车,脚蹬得飞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婚车的方向追去。风在耳边呼啸,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既紧张又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狂喜,就像八年前,他骑单车载着她一样。
另一边的婚礼现场,司仪手持话筒,温和地问道“赵芯卉女士,你愿意嫁给刘江吟先生,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吗?”
赵芯卉看着眼前新郎期盼的眼神,却迟迟没有回答,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指尖紧紧攥着婚纱裙摆。
就在这时,礼堂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却带着哽咽的大喊“我反对!”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齐朝着大门口看去。随着礼堂大门缓缓打开,王一凡骑着单车赶到,他停下车,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服,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走了进来,目光牢牢锁在赵芯卉身上。
“我反对!”王一凡的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却字字清晰,“赵芯卉,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是王一凡,是那个一直爱着你的王一凡!”
他快步走向舞台,目光紧紧锁着她“我不许你嫁给他,我不能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因为我爱你,我舍不得你,我的人生里不能没有你!芯卉,谢谢你等了我八年,我绝不会让这八年的等待变成泡影!奶奶临终前说,盼着我们都能找到心里的人,现在我找到了,我知道,你这八年的等,就是为了此刻的重逢!”
舞台上的赵芯卉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新郎看着眼前的两人,默默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伸手拍了拍赵芯卉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却转身黯然离场。
王一凡快步冲上舞台,先朝着台下四周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一把拉住赵芯卉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拉着她朝着礼堂门外狂奔。
一路上,两人的眼泪不断滑落,可嘴角却都扬着灿烂的笑,像两朵在风雨后终于绽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