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家在60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里。公路旁,走过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路就是我的娘家。
两层楼的小矮房,砌着粉色的瓷砖、不高不矮的围墙能随时看见小路上的村民;上了楼梯走在二楼的走廊里就可以看见川流不息的汽车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聒噪声,随后渐渐的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挨着小路是一条小河,河水很浅但足够村民清洗各种家务,经常几个妇女半蹲在石块上,一边清洗衣物一边聊着家常,母亲的声音常常伴着淙淙流水“哗啦啦”的一同传入家里。
每当认识一个已婚的女人,就会问“你的娘家在哪里?”如果她说“我不是本地人,我的娘家在外省。”一种相见恨晚的亲切感就会涌上心头。
这几年母亲一直住在弟弟家带孙女。于是我回娘家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虽然父亲在家,但是母亲不在家的日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当然也会有各种理由的牵绊,孩子小不方便,行李多怕麻烦等等。
娘家不仅仅是诗人余光中心中的“乡愁”、作家龙应台眼里的“目送”,娘家也是我心中承载的重重感恩,一路上陪伴我,生活上关心我,一切生命里所有对我好的人。
炎热的午后大人们都去田里忙农活,除了树枝上杂沓不止的蝉声,整个乡村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小姑带着我偷偷溜进母亲的厨房,轻轻打开“吱吱”作响的菜柜,拿出母亲自制的辣酱和咸菜,盛一大碗还有温度的剩饭,搅拌几下就可以吃了。农村里的孩子没有零食吃,嘴馋了吃几口剩饭咸菜也是一种乐趣。
吃着又咸又辣的拌饭,擦着满头大汗,嘴里发出“嘻哈嘻哈”的声音。我们窃窃私语又时而大声狂笑。那一年我十岁,小姑二十岁。
小姑带着家人住在一家酒店里,这里是她艰苦创业的地方,一堆忙不完的事,一份扯不清的责任,每天楼上楼下没完没了的折腾着。亲戚家的喜事都会放在这里举办,自然是仰仗小姑的关照。
小姑撇下一切繁忙,特意出来送我。她眼眶红红的,隔着车门对我说“妈妈不在家,以后想回家,就来姑姑这里。”我强忍着泪水,喉咙里如鲠在喉般疼痛,颤颤巍巍的说出一句“姑姑,你回去忙吧。”这时候的小姑像极了我的母亲,见到我时一片嘘寒问暖,离别时一阵伤感万分。
“妈,我回来了。”厨房里的母亲正在忙碌着,宽厚的背影有些弯曲,她手脚忙乱的在锅里翻炒着,一股浓浓的菜香迎面而来。我随手抓起一个鸡爪,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在娘家即便什么都不要做,吃饭时也可以肆无忌惮、逍遥自在,这就是与在婆家的区别。
桌上一盘盘菜精致可口,是我和孩子还有丈夫喜欢吃的,母亲爱吃的多数是我们爱吃的,包括那些我们不喜欢的菜。
在娘家的日子里,母亲一直是忙碌的。忙着清洗家务、忙着做好吃的。我们电话里时常来不及说完的话,这一刻面对母亲时又欲言又止了。
车子里但凡有空隙的地方都被母亲一件件的塞满,母亲说“要走就早点走吧,到家不要太晚。”说完她转过头去,一路匆匆的走着,一路低微着头举手之间轻轻的擦拭着。
“走吧”我对丈夫说。父亲挥着手,跟孩子们一一道别,车子缓缓开动,父亲离别的话渐渐消失在耳后。
经过这条细细长长的小路,我们奔跑在马路上,车窗外一颗颗葳蕤茂盛的树木悄悄离去,一幅幅童年的回忆时隐时现。
作家三毛曾说:“有时候,人生没有那么多情反倒没有牵绊,没有苦痛,可是对着我的亲人却是情不自禁!
娘家是我内心最柔软的一块领地,在这里我忘记了年龄,忘记了身份。在亲人的关爱、父母的庇护下,这份浓浓的幸福感,我有时也是不敢去触碰的,一碰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