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的一首诗,勾勒了广阔包容,温暖和祝福,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歌让多少人努力的成为明天的那个幸福的人。
可是,谁又曾想,写下如此明媚的文字的诗人,会在两个月后卧轨自杀,结束25岁的年轻生命。
如此悲哀,无数的诗人、作家、艺术家用他们的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将读者从苦难的生活中剥离出来,用柔和的目光去看待世界。但却终不能够自救,无法从自己的作品里寻找慰藉。
有些人,为书写而活着,有些人,却为活着而书写。
2015年,纪录片《我的诗歌》,获得了第十八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纪录片奖。这不是一个人的纪录片,而是一群人的纪录片,甚至是属于3.1亿人的纪录片。
在这里,我第一次读到了《吊带裙》这首诗歌,也第一次透过诗歌和纪录片看到了千千万万的中国工人的灵魂与命运。
《吊带裙》
——邬霞
包装车间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 或者草坪上
等待风吹
你也可以奔跑 但
一定要让裙裾飘起来带着弧度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我已把它折叠好打了包装
吊带裙它将被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市场某个时尚的店面
在某个下午或者晚上
等待唯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邬霞是一位制衣厂的女工,这首《吊带裙》就是她在制作吊带裙时创作的,她说,她最爱吊带裙,诗歌里的姑娘是陌生人,也是她。
可能她无法穿上一件自己亲手制作的吊带裙,但是她的梦想始终随着陌生姑娘的裙摆,摇曳生姿。
在《我的诗篇》里,还有很多像《吊带裙》这样刻画生活的喜怒哀乐的诗歌。这些平凡的工人诗人,把足迹散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把生活的酸甜苦辣写在诗歌的字里行间。
两年前,我被一首诗歌——《我爱你》深深的吸引,这首诗收录在余秀华的《月光洒在左手上》。
《我爱你》
——余秀华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整个诗集中的诗歌都散发着独特的风格,有的是带着镣铐的恶魔张牙舞爪,也有的是眉清目秀的大家闺秀;有被扼住喉咙濒临窒息的绝望,也有迎来漫长冬日天寒地冻后第一缕暖阳的欣喜。就像巨大的漩涡,把你所有的情绪搅得天翻地覆。
而你很难想象,这些如此独特的诗歌都是出自于一名脑瘫诗人。
诗歌最能抵达灵魂深处,每一个诗人都有着一颗纯粹的童心,诚然如此,才会怀着好奇之心捕捉生活的镜头,怀着敬畏之心写下干净的文字。用诗歌松绑生活的束缚,用诗歌挣脱命运的枷锁。
生活实苦,却值得被歌颂,他们能够在裂痕中迎接光亮,用那来自深深处的童心、乐观和不甘。
诗歌,终究是诗歌,人们前赴后继的走进去,有人留下来,有人走出来。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们在诗歌的世界里经历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改变了。或对命运抵死对抗,或对生活引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