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桑子俊前妻宋子怡的刹那,阳光感觉有些恍惚,她太像以前的自己,形象、气质都非常像非常像。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桑子俊看见阳光进来了,连忙迎上去。是的,这次见面,是阳光坚持的。她一直对桑子俊心存疑虑,想要彻底了解他,莫若和他的前妻聊聊了。但是,她不确定宋子怡的人品,只好等着桑子俊赶来,一起见个面。私心里,阳光想看看桑子俊如何对待前妻的,一个人如何对待自己的前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宋子怡看见了阳光,慌忙站起来。她也非常诧异地看着阳光,四目相对,两人竟然双双生出了同情。桑子俊看着两人奇怪的表情,很是惊讶。他连忙拉开了椅子,对阳光说:“阳光,你坐啊。”
阳光对桑子俊说:“你能离开一会,我和她谈谈吗?”
桑子俊看看阳光,又看看宋子怡,有些不情愿,但是又不能不同意。他站起来,对阳光说:“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事喊我。”
“姐姐,我好羡慕你!”看着桑子俊离开,眼泪在宋子怡的眼里打转儿。
“对不起……”阳光没想到宋子怡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宋子怡从身边拿出一个大包,递给了阳光。
“这是什么?”阳光迟疑地问道。
“你给他写的信。他一直都让我保存着呢!结婚这么多年,从最初我们租房子,到我们买了一套套房子,搬了一次次家,他走哪搬哪,从来没有舍得扔。”
阳光打开包,一大堆发黄的书信,都是她的笔迹。桑子俊的做法,对宋子怡来说真的有些过分了。
“你既然知道是我写的,怎么不把它们处理掉啊?”阳光拉上拉链,把它们放在脚下。想着自己的情书被宋子怡看了,相当尴尬。
“姐姐,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他爱的人,我去爱,所以,姐姐,我也爱你!他喜欢的东西,我去喜欢。这就是爱屋及乌。可是,我的爱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微不足道。你才是他心口的朱砂痣。结婚的前几年,他累了倦了还读你的信,后来几年虽然不再读了,可是从来舍不得扔这些信。我想既然他因为这些信而活下来,我就更不能毁了它们。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保存了下来。”宋子怡一边说着,一边擦眼泪。一番话说得阳光竟然无言以对,她只好默默地抽出一张张纸巾递给宋子怡。爱的世界有多卑微,阳光看到宋子怡才知道。
“对不起……”
“姐姐,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从来没有和他有过联系。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明知道他的心不在这里,却偏偏离不开他。这下,他如愿了。我祝福他,祝福你们!”
原来自己一直是横贯他们婚姻里的罪魁祸首,阳光有些无地自容。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也曾思念过桑子俊,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像桑子俊一样,如此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难怪桑子俊要找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如果,宋子怡对自己破口大骂,阳光反而觉得不欠她什么,而她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阳光不仅深深地同情她,还为自己拆散了他们的家庭而心生不安。宽容大度、楚楚可怜的宋子怡,让阳光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千夫所指的小三。
“你到这里来,不只是要告诉我这些吧?”阳光多么希望能激怒对方,找到对方的弱点,让自己的罪孽感降到最低。
“姐姐,其实,十几年前,我就好奇你长什么样,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我和他离婚了,我对什么都无所谓了。能见你一面,我死后也能瞑目了。”宋子怡苦笑了一下。
“死?”阳光的心一紧,“她在说死吗?”阳光在问自己。
“姐姐,以前子俊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世界没有他,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呢?”宋子怡幽幽地说,“但是,我死之前要看看姐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们家的子俊念念不忘。今天,我做到了。姐姐现在还这么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神仙姐姐,我服了。谢谢姐姐能看在子俊的面子上见我一面。我知足了!”
“如果没有我,你和桑子俊还能重归于好吗?”阳光问,声音有些抖。她知道自己这么问,其实已经放弃了桑子俊。而他,如此款款深情,值得托付余生。
宋子怡苦笑了一下,说:“姐姐,你一直活在他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你一直像个……像个……”她在寻找措辞,她的潜台词是“你一直像个幽灵”,但她不能说,“你一直像他的灵魂,如影随形。他不可能忘掉你。”
“青春年少的感情虽然美好,毕竟没有生活的根基支撑。你和他经历的风风雨雨,才是最珍贵的。我劝劝他,让他回到你的身边。你才是他应该保护的人!”阳光说的是真心话。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子怡就像风吹雨打的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她的心酸经历,在阳光的心里泛起了无限的不忍和羞愧。
“千万别,姐姐。他这个人很倔,你越劝他回头他越不会回头。何况,姐姐还是单身,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啊。”宋子怡急切地说,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怎么说。你打电话叫他进来吧。”
“谢谢姐姐的好意。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的人生最后一站能遇到姐姐,我已经知足了。”宋子怡借着擦眼泪,遮住了脸上忍不住的狂喜。
阳光打电话叫桑子俊进来。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桑子俊马上冲进来了。阳光默默地打量了一眼桑子俊,看着他坐下来。然后,她拿起桑子俊的手,他的手很粗糙,他说过,自己开了洗碗厂,忙的时候,他和工人们一起洗碗送货。她又拿起宋子怡的手,她的手很柔软,指甲上涂着紫色的指甲油,手上皮肤光滑细嫩。阳光将宋子怡的手放到桑子俊的大手里,说:“子俊,谢谢你。我不会离婚。你们好好过日子,忘掉我吧。”
阳光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桑子俊拉住了她的胳膊,凄凉地喊了一声阳光。阳光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她将子俊的手拿掉,勉强笑了一下,弯下腰,提起了地上的包,说 :“子俊,我的信我收回了。你好好和子怡过日子吧。”
“什么?”子俊两眼茫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子怡,一股微笑在她的嘴角悠然消失。他想起这个包是宋子怡的,他以为是她的行李。他突然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把这些东西带来了,这些不是在我家里吗?你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找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些信的?”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桑子俊一定忍不住吼叫了。
“子俊,阳光说了,她不会离婚。你就死心了吧。”宋子怡说着就要拉子俊的胳膊,子俊气急败坏地甩掉她的手,向门外冲去。阳光已经开着车走了。
有一种战术叫服软。阳光不知道的是,宋子怡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她研究了N种方案。最后,她选择了以“情”服人,以服软来博取阳光的同情,再加之“不经意”的“以死相逼”,让阳光知难而退。
宋子怡胜利了,凯旋而归。虽然,她不爱桑子俊,可是,毕竟这么多年,他为这个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供她吃喝玩乐。她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生个一子半女来拴住桑子俊。只要报了心头之恨,拆散了桑子俊和阳光,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和他复婚。离婚的时候,除了洗碗厂,一套60平住房,桑子俊留给她全部的存款、两套住房,一间门面,她已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