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们生活得太累了,时刻气喘吁吁到要累趴,急需"鸡汤疗救法",于是催生了一大批以于大师太、咪某、周某某为代表的所谓正能量写手,或曰斜杠青年(或中老年),总之给人感觉就是随时随地血脉贲张,鸡血满满,绝对"正能量"。
这种人最拿手的当然便是鸡汤文,最常见的标题是《我是如何在…天内从…成为…的》、《要想…,你应该…》、《我已经…了,你呢?》等等,看上去个个都是张悟本、王林大师的派头,一等一的人生导师,五好榜样、成功楷模,让普通百姓断难望其项背,绝对小觑不得。
然后写着写着,突然陷入了焦虑,没了下文,煞是捉急——尽管你喜欢天天说教,别人也得喜欢天天听才行啊。
此时方才明白一个朴素的真理,叫——日更不是你想更,想更就能更。
(此处别憋着,唱出来也不会怀孕,我可以手按《圣经》保证。)
然后,他们就开始绞尽脑汁地练习打靶,之所以称之为"打靶",是因为经常从他们的文章里读到许多莫名其妙的假想敌,一般是先假设别人是如何不堪,愚蠢,朽木不可雕,需要教育,之后便开始吧啦吧啦一通连珠炮式的批判和说教,但愚顽如我者,往往读到最后,也依然不知所云。感觉好像只是为码字而码字,为说教而说教,这样的写作,真如他们自称的那样“快乐无比”吗?
只想弱弱地说一句,写作不是充气娃娃,你爽了就行。更不是自认为识得千把字,逮着什么都可以胡说八道一通。你以为朔爷开个玩笑调侃一下作家,自黑一把,你就信了,那说明你不是太嫩就是智商有问题。
实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懂得适度闭嘴,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后来发现这似乎还不算什么,更有一种疯狂的写作癖患者,你绝对不敢招惹她,如果哪天她假装碰巧问你关于写作,或者别的什么话题的时候,你最好避而远之。一旦接了话头,坏菜了!那你就等着瞧吧。
你的本意是就这件事谈谈个人看法,如果能更详细深入地去分析问题,探讨方法,以期达到最佳效果,那自然更好,毕竟人世滔滔,不是随便大街上抓个谁,就可以聊写作这种劳什子问题的。我甚至还自作多情地因此而有点儿小鸡冻,以为真蹦出了个传说中的"知音"啥的。
结果一转身,看见她抛出了一锅为你煲的专属鸡汤——《你一定要…但千万不要…》,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根本不是要解决什么问题,只是要抛个由头,树个假想敌,故意曲解你的观点,然后再把你当作靶子乱射一通,借以证明自己的高大上伟光正。
后来我发现这并非个别现象,而是一种群体症候,他们的套路无非是:把别人本来表达得很公允的观点故意推向极端化,然后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得出的唯一结论是:我永远正确,而你需要被教导。使用最多的句式是"你太…","你应该…","你不必…","你最好…"。
我不由得心下惋惜,这么好的口才,这么语重心长极具耐心毁人不倦,"马克思主义老太太"的极品后备军,不去应聘劳教所政治部主任,居委会大妈,或是"小郭跑腿儿"啥的,真是可惜了了的。
终于明白了"圣人"存在的必要性和伟大意义,身处乱世,寻找虚无的优越感大概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支撑。
想想真有这个必要吗?
这和泼妇骂街式的胡搅蛮缠有何区别?无非一种文字变体而已。
实在无米可炊,那就去补嘛,读一本书,看一场电影,写写书评,影评,不可以吗?或者搁笔一下放假几天,稍微酝酿酝酿又如何?
这么着急着告诉别人"不要着急",好像本身就有自己打脸之嫌啊,至少也要言行合一,自圆其说不是吗?甚至即使连这句高大上的名言,貌似也是从简书学来的呢,咱好歹是靠烧脑吃饭的,玩儿点创意行吗?
既然这么努力着想弄出个名堂来,那就真诚面对自己的欲望,具体问题具体解决,直抵本质,探讨如何执行岂不更好?
唉,总之看着他们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端着憋着的样子,真心是只能呵呵了。这种暧昧的生存语境许多时候真是让人失语,简单问题复杂化了,像我这种神经大条的理解力压根儿跟不上趟,只能感慨沟通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白发老兰说:
在没人搭理我之前,我得先哄自己高兴,我不高兴还能怎么着?难道去死吗?又没人逼你搞艺术。
这么着表达多实在,掏心掏肺,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和这个同样真实的世界,也没人就此看低了他,反而因为他的率真有趣而更加喜欢。可对于那些习惯性装叉的人来说,说句实话咋就那么难呢?莫非真的会怀孕?
我之前曾经很讨厌一种叫“小女人散文”的文体,觉得里面只有家长里短,油盐酱醋,婆婆妈妈,很是浅白,如今重新读起,却甚觉清新自然,平实温馨,诚实率真,不自欺,不欺人,不做作,不说教。就像邻家姐妹谈心,母女唠嗑。于是明白,那些曾被我们忽视的素净里,也许蕴藏着朴实无华的大智慧。
有一次和老草吃嫩牛深夜闲聊,说到几个熟识的朋友的人生际遇,听得我难过。
我说:
你把它写成小说吧,这种人生际遇就是我们所生活的时代的浮世绘啊。
她说:
不能写,不能把别人伤口上撒盐,我们有义务为亲近的人保守秘密,直到死。
我说:
小说不都是虚构的吗?
她说:
这样个八卦的世界,不知有多少无事生非的人等着对号入座呢,小说又如何?现实中因写小说惹官司的还少吗?
好,那你就一辈子榨干脑素写你的玄幻吧,这样没有出卖隐私之嫌。
我说。
也是从那一刻,蓦然惊觉,有许多带血,带刺的文字,时机未到,是不能问世的,于你或许是功,于别人,却是不可饶恕之过。
有个男人曾撰文力挺过木子美,我问他:
为何不用行动支持她?
他呵呵笑着说:
不敢,怕她将我的床品昭告天下。
我相信这是真心话。
想必你也想到了那部永恒的经典黑白爱情片——《罗马假日》,由格利高里·派克饰演的美国穷记者乔·布莱德里偶遇由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尽管捕捉到了许多独家爆料,但为了不破坏公主的美好形象,乔最终依然抛弃了成名之良机,将独家照片送予公主作留念。这不仅关乎爱情,而是关乎一个人如何行为处事的操守。
从今以后,我要提醒自己,还有你们,请远离那些没有操守的码字工人,臭大街的广播机。人首先是人,不是机器,何况你苦心孤诣煲的那点儿鸡汤,压根儿就没几个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