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毒

  在上帝视角洞察这座城的事事,这是我的独特嗜好。

  我痴于站在城市的制高点俯瞰众生芸芸,绝眦将各类风景纳入眼底。这座城的魅力即在于是天使与恶魔的共存体,而他人看来不过平淡无奇的日夜交替。

  质明,朝阳鎏金晨露含莹,朗空云浪翻滚,一阵清风阒然流过丛叶罅隙,吹醒安眠熟睡的人们,吹醒群鸟啼鸣。晨间总有些乍暖还寒的凉意,孑然一人独立空旷楼顶,路过的风打理着我梦尽醒来还未梳洗依旧杂乱的短发。我扯了扯轻薄墨蓝休闲外套,将下颚埋进领口里。

  黄昏,我在天台静伫半晌眺望,孤鹜盘旋归巢,山峦逐渐吞噬余晖落日,萦紫天幕下暮霭沉沉,旖旎晚霞飘进衣袂,炊烟袅袅浩渺烟波弥漫,遮去了白昼时分的碌碌匆忙。沥青路面再次拥堵起来,鸣笛车辆首尾相连缓慢行驶过高耸的立交桥,道两旁的街灯也逢时点亮,那场景甚是壮观,只顷刻间本已融入进黯淡的世界又倏地橘影相映,彤光沿路直至视线尽头。此景是惊艳众人的,但也是易逝的,我背手凝视天边总觉心中千言万语欲抒却又滞于口边,只得耷眉目光扫地轻叹一句夕阳无限好。

  暝时,混沌墨稠苍穹笼罩大地,远处万家灯火葳蕤,霓虹闪烁,酒家中觥筹交错,十字路口人声鼎沸,那是一日之中城市最繁华的时刻。就算不适这嘈杂氛围的人,走在凛冽夜风中,若在某街角看到一盏微弱灯光,心中也会油生一种暖意。

  而实则,我更喜欢几小时后的模样。

  再晚些,人群逐渐散了,那曲终人散的凄凉感取了热闹非凡。夜半三更柳暗花遮唯有树叶摇曳婆娑声,闪星隐曜潜形,一弯残月孤寂镶嵌天际。猫头鹰的凄鸣在黑暗的衬托下格外清晰更显悲瘆,偶尔还有行人在街上踽踽游荡。这静谧深夜某处旮旯的灯红酒绿,看似洿池,对那些彻夜无眠的人们来说却是归宿。女人手持一杯蓝色玛格丽特,男人畅饮威士忌或是伏特加,都想着一醉方休,一念天堂。

  不过这般幽宁,也许更适合陷入痛苦悲伤。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躺在床上闭目沉思不得入睡,是否有人叼着烟草踱步灯下身心疲惫,是否有人蹲坐街沿双手扶额满眼噙泪,但总有故事在诞生,总有人在迷惘。

  这座城没有相对的美好与不美好,一切不过是个人主观影响,我希望某日你能与我一同站在某高处待上一天,大概我俩的感受将大相径庭。

  我想拥抱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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