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
今天立春,天气不错。依然是感谢阳光的一天。烈日给了人安全感,仿佛一切阴霾都已消失,我们只不过是在过个全家人都在的假期。
只要不外出的话。但是我爸必须外出,他得去值班。因为前几天有点干咳,我妈担心一起值班的其他同事嫌弃他。结果一问,大家都有点心理性的喉咙痒,时不时清嗓子。好吧,这下谁也别嫌弃谁,互相都隔得远远的吧。其实他的呼吸道一直比较敏感,疫情之前就一直干咳。
中饭大家也没等他,就先吃着了。因为不能开车,他走路上下班,我们吃完饭了他才到家。一进门我妈例行公事,酒精喷壶就是一阵喷喷。从上到下,鞋子也没放过。我爸进门就去洗澡,消灭一切可能性。
出门了一趟也没白去。他顺路去了趟药店,一次性带回了一大包药。阿莫西林、蒲公英胶囊,止咳颗粒、消炎药,还有麝香的膏药,零零散散一大包。我弟媳妇去接这一大包药时,提那个胶袋子也是用了一根手指去接。全家是真的都很谨慎了。
说着是如临大敌,但干这些事时大家也都带着点好笑的意思。中国的老百姓骨子里就有点自嘲的劲。算是苦中作乐吧。但也觉得自己没脸说苦,毕竟我还在房间里,在阳台上。多的是人暴露在病毒中,生死一线。
下午就在不停地打电话中度过。帮朋友采访武汉的一线服务人员。感觉看看这些逆行者,心里的勇气会增加一点。在灾难面前,总是有太多的感慨。忍不住歌颂,忍不住谴责,忍不住愤怒,忍不住怜悯。
想要歌颂的时候,可能是看到那些逆行者的时候。真是矛盾。今天忍不住跟朋友感叹,特殊时期的武汉,感染是拼概率。在这么高的传播率面前,能不被传染,是否被传染,真的是个概率事件。而一旦感染,在物资如此紧缺之时,活着又变成了靠运气的事。拼的是自己的基因和免疫力。这种时刻,医护和一线的服务者、志愿者,真的都太伟大了。用肉身去填补那个数学概念和统计学概念上的深坑。每一个人都那么弱小,那么脆弱,但是就是用那么脆弱的身躯去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痛恨的是,人类又是如此地不长记性,明明有过那么多教训,血淋淋的教训。但有人说人类从历史里学到的教训就是人类从不会记住和学习这些教训。2003年的事情并不那么遥远,但所有的细节仿佛被整个社会遗忘了。眼睁睁看着一切朝着最坏的结果奔去。
在不同的微信群里,同一段信息会被不同的人用各种角度解读刷屏。这大概也是绝佳的人类学观察现场。看到了校友群的高效和链接能力,校友生病了也会被很快救治。但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在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武汉,是否总有一些人会被忽视。那道数学题是如此残忍触目惊心,但没人能忽视它的存在。最后被忽视的人,可以想见一定是最底层的,不会发生,没有资源,没有求救能力的人。
可怜这片被封闭的土地上的人。
被挤兑的医疗资源,但没有一个省没有一个地方敢接收转移病例。谁也不能保证,谁也不敢保证,它不会扩散。谁都没错,也不能苛责谁。但我现在依然要说一句话,只有湖北人,只有武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作为代价存在,作为数字存在,靠运气和基因活着。
人间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