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想我,却不愿再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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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过玻璃,照耀的室内一片温馨。窗台的仙人球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像极了孩子,微笑着,稚嫩且美好。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了。

“喂,您好,请问您哪位?”我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吞吞吐吐的声音:“嗯,那个……我是你朋友:芳丫头。”

“芳丫头”,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一动,莫名心酸,泪滴,竟差点滑落。

我是有多久没见到芳丫头了,久得竟觉得恍如隔世。我对她最深的印象,是夕阳下扎着两个马尾辫,用一个长长的扁担挑起满满的两篮子蔬菜,一愰一愰向集市走去的身影。她是那么弱小,单薄的身子像是随风吹倒的竹竿。

芳丫头的父亲患有痨病,不能干重活,母亲也在她很小的时候,狠心抛下了她和妹妹,独自离开了这个家。芳丫头很小就是家里的小当家了,菜园里种上的蔬菜,总是她挑着去卖,菠菜、萝卜、辣椒……种多少,就要卖多少。周末两天,这是芳丫头必须做的事,赶集的时候,芳丫头也从不缺席。她的衣服总是旧旧的,有些还褪了色,一双红布鞋,她也穿了许久,她说,那是姑姑送给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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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的熟识是在三年级。那会,她成了留级生,听说她是被热水烫到,所以休学,在家里修养。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便成了同班同学。我们很快熟识,因家临得不远,我俩常常一起回家,村里人,都说我们像是两朵姐妹花。

我们的关系很好,索性请求老师让我们坐同桌。我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好好学习,共同努力。那时,我们亲密到同喝一瓶水,同用铅笔、橡皮擦。有时,一根黄瓜,要掰成两瓣,一个西红柿,要分成两份。她家种菜,我俩便吃得天经地义。我也会带来奶奶炸的爆米花,炒的玉米粒,还有偶尔买的高粱糖,和她一起分享。嘴里玉米粒发出“嘣嘣”地声音,是童年最美的音符。

很快,要上初中了,我们通过了升学考试,期盼着新的学校,新的课程,新的老师。可是,我如愿了,芳丫头却没有。她父亲为她找了个后妈,生下了弟弟。父亲便不让她上初中,也没有能力让她继续读书。何况,她还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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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她哭了,在放学的路上,她抱着我痛哭,她说:“你要好好念书,那是我俩共同的梦。”我点点头,也哭了。后来,我总是带着学校发的书去看她。我们坐在井边的大树下,我给她讲教科书上的课文。她新奇的目光看着书的每一页,轻轻地抚摸。

我上初三的时候,她走了,跟着外出打工的父亲和继母离开了。她没有向我告别,不知为什么,她就这样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失落了许久,我也渐渐放下了。妈妈说: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后来,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我听村里人说,她结婚了,生了孩子,孩子有两岁多了。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再联系过,也没见过。

电话里,她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告诉她,我还在上大学。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也有些失落。

大学,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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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想去看她,她却不愿说出她家的地址。她说,她这辈子从小就在我面前自卑,小时候因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而自卑,现在因学历、生活而自卑。她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听听我的声音,知道我过得好,就足够了。她说,当年不辞而别,就是不想告别时伤心。可是,这么多年了,真的太想念我了。

我知道,她怕我看见她的贫穷、沧桑、更怕我看见她平淡无味的生活。她说,她记忆中最深的我,是穿着美丽飘扬的的公主裙,曾经给她读课文的我。五年了,我们已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和童年最好的朋友,终究渐行渐远。她那么想我,却不愿再见我。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生,见与不见,已不重要。但愿,我们二人,如若不见,亦各自安好,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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