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善取之皆成佳句
七、诗重其性情
【原文】张燕公称阎朝隐诗,炫装倩服,不免为风雅罪人。王荆公因之作《字说》云:“诗者,寺言也。寺为九卿所居,非礼法之言不入,故曰‘思无邪’。”近有某太史恪守其说,动云“诗可以观人品”。余戏诵一联云:“‘哀筝两行雁,约指一勾银。’当是何人之作?”太史意薄之曰:“不过冬郎、温、李耳!”余笑曰:“此宋四朝元老文潞公诗也。”太史大骇。余再诵李文正公昉《赠妓》诗曰:“便牵魂梦从今日,再睹婵娟是几时?”一往情深,言由衷发,而文正公为开国名臣。夫亦何伤于人品乎?《孝经·含神雾》云:“诗者,持也。持其性情,使不暴去也。”其立意比荆公差胜。
[译文]张燕公说阎朝隐的诗是炫耀华丽衣饰之作,不免被人称为风雅罪人。王安石因此著有《字说》一书,上面讲:“诗,是寺中的语言。寺是九卿居住的地方,不是礼法中的言论是不能进入诗的,因此称诗‘思无邪’。”
最近有某位太史严格遵守他的说法,动不动就讲从诗可以看出人的品质。我开玩笑读一对联:“孤单单的风筝伴着南归的大雁,相约的人却要在月初方还。”并问太史这是何人所作?太史语带鄙薄之意说:“不过是冬郎、温庭筠、李商隐等人罢了。”我笑着回答:“这是宋四朝元老潞公文彦博的诗。”太史听罢不觉大为惊骇。我又读了文正公李昉《赠妓》诗:“从今天起,我便对你魂牵梦绕,要想和你重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首诗写得一往情深,衷心感慨而发此语。但李文正公却是开国名臣,可见这又怎么与人品有关呢?《孝经含神雾》中曾这样说:“诗歌,是一种把握的技巧。把握事物的性情,使它们不被忽略掉。”对诗的这个定义比王安石的要强一些。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阐述了“诗重其性情”。
诗者,思无邪。
诗可以观人品。
先说了王安石的观点:“王荆公(王安石)因之作《字说》云:“诗者,寺言也。寺为九卿所居,非礼法之言不入,故曰‘思无邪’。”近有某太史恪守其说,动云“诗可以观人品”。
袁枚戏诵一联云:“‘哀筝两行雁,约指一勾银。’
《孝经·含神雾》云:“诗者,持也。持其性情,使不暴去也。”
其立意比荆公差胜。
赠襄阳妓(宋 · 李昉):
岘山亭畔红妆女,小笔香笺善赋诗。颜貌共推倾国色,篇章皆是断肠辞。
便牵魂梦从今日,得见婵娟在几时。千里关河万重意,夜深无睡暗寻思。
这也是袁枚老先生在阐述他的有关诗的“性灵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