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风铃响第三遍时,陈砚终于在靠窗的位置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穗穿着去年见面时那件浅灰色风衣,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走到桌边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要热可可吗?”陈砚推过去菜单,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去年此时也是这样,她坐在同一个位置,风衣口袋里藏着给陌生笔友的第一封回信,紧张得把玻璃杯壁的水雾蹭了满手。
林穗摇摇头,将信封推到他面前:“还是先看这个吧。”牛皮纸边缘被摩挲得发毛,显然揣了很久。
陈砚拆开时发现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稿纸,钢笔字迹清隽,正是他去年秋天收到的第一封信。那时他刚搬来这个城市,在旧书店的留言簿上随手写了句聂鲁达的诗,没想到三个月后收到一封来自“林穗”的信,说在同个位置看到了那句诗,想聊聊被秋雨打湿的窗台。
“其实那天我在书店躲雨,”林穗搅着面前的柠檬水,冰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看见你写的‘爱情太短,遗忘太长’,突然就想反驳。”
陈砚笑起来。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觉得玻璃窗上的雨痕像首没写完的诗,随手抄了句子。后来他们开始通信,聊各自窗外的树,聊晚高峰地铁里的陌生人,聊一本没看完的书里卡住的书签。直到三个月前,他在信里问:“要不要见一面?就下个月今天,街角咖啡馆。”
信封里除了最初的信,还有七张泛黄的便签。陈砚一张张展开,发现是林穗记下的零碎瞬间——“3月17日,他说小区的玉兰开了,像落满雪”“4月2日,他推荐的电影里,女主角也爱咬笔杆”“5月20日,今天没收到信,可能他很忙”。
最后一张便签上画着个简笔画的风铃,旁边写着:“6月1日,他说喜欢风铃的声音,像有人在说‘我在’。”
陈砚忽然想起上周搬办公室时,在抽屉深处找到的那个玻璃风铃。是去年路过旧货市场时买的,当时觉得铃舌碰撞的声音很像林穗信里描述的雨声,便随手放进了抽屉。
“我以为你不会来。”林穗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最后一封信里,你说可能要去南方工作。”
“我拒绝了。”陈砚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上周收到你的信,说今天会来。”
盒子里是那个玻璃风铃,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穗伸手触碰铃舌,清脆的响声里,她忽然笑了:“其实我每天都路过这家咖啡馆,看见你坐在窗边改稿子。”
陈砚愣住。他确实常来这里写东西,却从未注意过窗外。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在笔记本上画风铃,”林穗的脸颊泛起红晕,“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风铃又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去年秋天那封没头没尾的信。陈砚看着林穗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明白有些相遇从来不是偶然。就像那本留言簿上的诗,像七封信里藏着的默契,像此刻空气中浮动的热可可香气,早就在时光里铺好了路。
“要再写封信吗?”他拿出钢笔和信纸,推到两人中间。
林穗拿起笔,在信纸顶端写下日期,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风铃的响声,渐渐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