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慈悲,一擦肩的相逢,惊开菲薄的流年
每一座喧嚣的城市里都有高山之上的寂僧。
每一条斑斓的街头都有红尘之外的人路过。
不想打扰你的春暖花开,
只想同你一道牧马南山。
哪怕我们只是小憩在同一间驿站,
然后认真敬畏这一次偶遇。
天色初白,各自赶路,茶温未凉。
繁锦长安,大道狭斜,
人群辐辏,商贾喧嚣的CBD中心。
好友觅一处静幽所在,言其寂寥无人,悄怆默邃。
相邀前往,以我对他的了解,定是甚为切当。
只做预约,不待散客。主人开馆已逾七载。
来往多是朋友知己,似有雅士咸集之意。
推门而入,我还在想谁在这寸土寸金之地有此雅趣,
再看亮格柜上古卷泛黄,冰裂窗前,珠帘暮卷。
帘下一张素几上芙蕖亭立,复蒂生蓬,
蓬下一鱼绕花影,一鱼摇尾闲。
厅中悬一把吊炉,漆古幽光,古直敦厚,
此时正炭火微蓝,沸汤白气。
顾盼之际,只听屏风后一声清嗽,
走出一个人来,一袭白裙逶迤拖地。
步姿轻盈,细碎无声,
这女子皮肤极细致,未点唇施粉,
乌亮的发只一挽,似挽去尘世纷杂,
双眉散朗淡泊,鬓际飘逸洒脱。
近前,折腰施礼,皓腕白纱,示我们落座。
潇爽之态,果然出一声会俗。
这女子叫马一心,十三岁就是茶艺师了。
我原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与好友倒倒苦水,
可身处在这只傍山水不染尘的地方,
便无暇去说那些有为青年们的话题,
一时间竟只是坐下来,
呆望着她冲茶。
马一心说“茶品固有嫩恶,不得其水,
虽佳弗佳,八分之茶,试十分之水,茶亦十分。”
我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你所用之水取自何来?”
她说“取自终南山泉,求其甘而洁,活而鲜,贮于石瓮,置于阴庭,不败水味。”
说实话,兄弟我有种穿越的感觉。
俄顷,马一心持茶匙浇满一盏茶递给我,
并说含压一片茶叶在舌下,更能感觉这道茶的茶气。
她碧水淋漓的双眼像极四月的淡春。
我如法炮制,果真有一道清香充溢口鼻,
我天性愚鲁,品不出人生沉浮,只能聊观春秋。
碌碌众生,离离枯草,阑珊尽处,不见银烛梳头。
驿马萧萧,月满相忆,须弥山峨,一望长恨无量。
这一盏茶,只醉相思。
马一心起身,款行至琴案,纤指轻抚,
太古声来,似悲风起,如寒松吟。
我心头一惊,惊在这清音破寂的韵。
忽又归于安宁,停在这不欺暗室的静。
兰淑之音,掠上古画山水,山高水长。
绕过帘底怀远,钟期已殁。
这琴声之中,似有风霜,还携刀兵,声声披情。
一壶陈年旧梦,轻看三百杯。
未识君面,绫罗心底锦亮,飒飒穷狂。
再忆君面,遥遥山水南北,一世平常。
烟雨若洗忧愁,欺我烦襟,几度江天。
琴尊尚消此景,忘了明月,莫问谁听。
空厅之内,一人,一琴,早过阳关三叠。
我看到有一张书案,便问她平常都写什么。
“闲了会在这里抄经”她说。
“嗯,勇离恶道,受生善道,这样的日子,我是不敢想了。”我说。
马一心淡笑,说“佛在《华严经》上说,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还是要敢想的。”
“我可以看看你抄的经吗?”我问。
她说稍等,一会递我一张白宣,
写的竟是《八大人觉经》,
笔法娟秀,肥瘠相成,
工整端丽,一片清虚之气。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喜欢这些全无烟火气的文字?”我问
我不确定这些文字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来说,
是福是祸,
或者我不认为她的经历需要这么深刻的自觉。
她沉吟了一会,说“这个时代太躁动盲目,
或者任何时代,盲目的永远是小人物,
我们无法跳脱出身处的思潮,又明知顺之也未定昌,
逆之却多亡,释家照亮心境,
这不是一入山门万化冥的逃避。
佛家讲“八识心王”,其中第八识阿赖耶识,
含“因”,“果”种子,
是不能自知,隐微难见的深层心理。
前七识又熏染阿赖耶识,而识万物,
继而是认识自我的根源,
我大约只能无限接近的认知自我,
但这个过程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
我更相信它是一种开启智慧的方式。”
我明白马一心为何在这浓墨重彩的年纪选择简衣素行,
能如此任性的追求精神力量,物质必定是不缺的,
而她全无投胎技术流们的风格,
清晰自己所要,清晰自己所能。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
只想抓住这个时代的精神,
不抵触任何花样翻新的变化。
我担心自己走在别人的后面,一路勤学好问,
如饥似渴,却总是饥肠辘辘。
这种矛盾的情绪是否你也一直有?
在财富未能自由之前,我们是否有个人价值?
今天未能和好友聊上几句,却多了一个可去的地方,
西安城闲趣纵横,端居喫茶一杯足矣。
我想好友亦有同感。
再见,马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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