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一个日本女人寻遍杭州的庙宇,终于在一座叫“虎跑”的寺庙里,找到了自己的丈夫。
此时,她心爱的丈夫早已剃度出家,身着灰褐色的僧袍,神色静淡,漠然如空。她顿时坠泪如珠。
“叔同!”
“请叫我弘一。”
“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就是慈悲。”
“你慈悲对世人,何以独伤我?”
但弘一法师默默转身,乘一叶扁舟而去,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是弘一法师与日本妻子最后的对话。面对妻子的责问,他没有回答,任何表达都可能会是给她希望的误解。这位日本女子叫做诚子,她的丈夫俗名李叔同,法名演音,号弘一,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艺术大师、佛门高僧。他这一转身,世间再无李叔同,唯有弘一法师。有人说,他以慈悲对世人,却唯独辜负了妻子。他的挚友夏丏尊曾问过弘一法师怎么忍心抛下妻子,弘一法师回答:“人生无常,如抱病而死,想不抛,也做不到。”
那么李叔同和诚子是怎么认识的呢?这得从1905年说起,那一年,他的母亲王氏去世,他也好像突然醒悟一般,决定不再过悠闲富足的生活,决定东渡日本留学。在留学期间,李叔同邂逅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诚子。诚子原本是学校的一名学生,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李叔同的一名模特,还是一名裸模。当时的日本,对这种裸模是及其不尊重的,诚子也因此受到不少人的蔑视。那么诚子之所以宁愿承受被人的蔑视也要成为李叔同的裸模,是因为她对他的仰慕。后来在朝夕相处之中,他们在一起了。此后不管李叔同去哪,都会带着诚子。
李叔同在日本生活了六年,诚子始终伴其左右。1910年,李叔同决定回国,诚子也毅然跟着李叔同到了中国。随后,李叔同创办报刊,而后又到师范学堂担任绘画及音乐老师。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1918年,李叔同给诚子留下了一封信,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寺庙。这对诚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带着曾经美好的回忆寻遍杭州寺庙,终于在“虎跑”找到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决然,诚子也终于死心,回到了日本。
著名的现当代画家丰子恺,也是李叔同的学生,曾经这样评价他的恩师:“我以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老师的出家,只是他已经突破第一二种生活,往灵魂深处走的必然罢。”
李叔同出家前写给日本妻子诚子的信
诚子:
关于我决定出家之事,在身边一切事务上我已向相关之人交代清楚。上回与你谈过,想必你已了解我出家一事,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索,你是否能理解我的决定了呢?若你已同意我这么做,请来信告诉我,你的决定于我十分重要。
对你来讲硬是要接受失去一个与你关系至深之人的痛苦与绝望,这样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不平凡的,请吞下这苦酒,然后撑着去过日子吧,我想你的体内住着的不是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愿佛力加被,能助你度过这段难挨的日子。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我们要建立的是未来光华的佛国,在西天无极乐土,我们再相逢吧。
为了不增加你的痛苦,我将不再回上海去了。我们那个家里的一切,全数由你支配,并作为纪念。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
在佛前,我祈祷佛光加持你。望你珍重,念佛的洪名。
叔同 戊午七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