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朝望
我的母亲叫蒙月彩,应该是我外公给她起的好听的名字,可是她没得读过书,不会写自已的名字,在她的一生中,没有别的兴趣和爱好,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一直到死……。
我的母亲,是2010年初夏突然脑溢血后,昏迷了四十天后去世的,当时,她发病那天,我老家正在建楼房,正在请施工队来倒楼板,因为,村里要响应新农村建设,每家每户都要拆旧建新,正因为同时建造,村子的劳动力量和建筑材料都要排队,我老家本来计划在过年前可以完成房子主体工程,因为,我家的几个兄弟都在外工作,建房的大大小小事情,只有我爸和我妈两个老人在家操办了,没有像别人家有青壮年人亲自操办,眼看着别人的房子个个封顶,我爸妈只能干着急,没办法,谁叫自己的子女不在家,只能等别人都建好了,这才轮到我家来建,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季了,建房的人都知道,倒楼板是最主要的技术工序,要赶时间,不能让混凝士一边干燥了而一边却没铺完,要整体推进,所以,需要人手多,准备要充分,这个时候最费神了,由于上一年挖地基时,我请假了几天,回家帮了几天的活,我父母见我也干不了重活,又怕耽误我的工作,所以,倒楼板那天,就不告诉我。
偏偏就在倒楼板那天,我母亲正在为请来的施工队煮午饭时,昏倒在老屋的门边,而此时,还在外地的我接到我爸的电话后,马上给家乡卫生院的院长打电话,叫他赶快派车去急救,到现场的院长在电话里告诉我,情况不乐观,得赶快往市医院送去,后来,我赶到市医院时,她已经在手术室里了,医生正在为她做微创手术,手术出来后,看到的就是昏迷中的母亲,从此,她没有能和我们说一句话,每天,我们听到的只有测心率、血氧浓度和心跳次数的机子的嘀嘀声,氧气管经过水瓶的水泡咕噜声,任我们在旁边对她讲话,她都无法回应,那时,我们多么希望她对我说几句话哪怕是几句叮嘱或交代,但是都没有,尽管我们没放弃一切可能的治疗办法,她还是没能醒来,送回老家一个礼拜后,到6月1日儿童节那天,她停止呼吸。
她去世后,我们把她安葬在村子东面的小河接近大河口的岸边,一个小山丘上——像一个坛子形状的土丘,从此,那里是她单独的家了,村里老屋里显得空荡荡了,按我们风俗她睡觉的床也被拆散了,衣服也烧了,这样才跟她去阴间,没了这些,虽然,在客观上应是不见为好,我们心里更加失落和伤感,在她去世后的一两年里,总是想着她的身影,有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模样很像她,忍不住多看别人几眼,多希望她是自己没去世的母亲,该多好啊。
后来,每年只能清明回去,到她坟前烧香,除草,在坟上填些土,算是了结心中的思念,接受她已离去的现实。
今年清明节,因为,要陪夫人到她老家给去年离世的岳父做清明,清明节的前夜,在夫人的老家睡觉,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还活着,在我老家和我们快乐地生活,她有说有笑,有干活吃饭,我们一天的生活忙个不停,完全是她在世时某一天的重现,总之,这个梦过得很长,内容很丰富,可是,快到天亮时,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梦醒了,美好的生活场景被中断了——原来是场梦,很想闭着眼睡回去,回到到梦里,再看看她,和她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哪怕是一个小半夜,可是,已经不行了,梦是回不去,现实没有了,连梦也不能再现了,只能流满眼的泪水了。
第二天晚上,想着想着,想起以前在鲁迅的文章里,有过一句"梦里依稀慈母泪",当时并无法体会,现在有独到领会,便想到几句小诗,把这个慈母梦的经过反映出来,《清明》:"清明前夜寐,梦见慈母亲,不知其己故,醒来泪满襟",就作为没得回去给她做清明的回忆了。
今天是母亲节,她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到母亲节或生日,至今,她已离开我们快八年了,没有什么送给另一个世界里的她,也祝她在那个世界里快乐!
2O18年5月13日于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