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下班的点。打了卡,即转身回“家”。冒着雨,快步朝自己的小屋走去。阴沉的傍晚,街面到处湿漉漉的,空气沉闷。雨水点点滴滴落到身上,润湿了衣裳头发。我想快一点到“家”,就改走了一条看似近一点的路。先左转,穿过一条街道,直走,经过一个家俱城,走一段再拐一个弯就看见租住的七层房子了。
我边走边想,同样是下雨天,走在雨里,上班与没有上班的心情感受全然是不一样的。下班感到的是一身的疲倦,是枯燥的重复,是被主宰的生活;如果没有上班,或者说在自主的情况下,走在雨里,便觉得有股浪漫的味道。尤其是不太大的雨,撑一把伞,也不怕淋湿了鞋,快慢由心地走着,不时看一看脚下的路,身旁的花草,倒觉得这才是生活的主人。即便是像这连绵的雨,也不觉得沉闷厌烦了。
接近楼下时,有一小段凹处,每逢下雨总积着一滩水。我便绕着路的边沿走,低着头猫腰从路边树下,停着的车辆身旁走过。
到了。在两栋房子紧挨之间,走进窄窄的巷子。我住的房子在左边,当踏上上楼的楼道台阶时,我放慢了步子。我觉得,若一口气快步上楼,这时似乎没有气力。每层楼道有点短,昏昏暗暗,一层层上,一个个转弯间,耳边仿佛有个人在对我说:别人的家都是高楼大厦,而你的家是一间又简陋又狭小的屋子。
想起这么多年,在外面很少住宽敞的房子啊。阁楼住过,廊道住过。漏雨的住过,没有隔热没有空调的顶楼住过。一般是屋里除了一张床,或再有一张破旧的桌或凳子,其他空空如也。
就图一个便宜。后来逐渐有所改善,原不想亏待自己。既便如此,现住的屋子仍简陋得很。我就搞来一张旧桌子,一个床头柜,添张椅子,几把塑胶凳子,差不多似的。再多的陈设就拥挤了。
这倒让我猜想在我住进来之前,这间屋子的客人?地面有长头发,判断是个女人。除了留下来的一张平板床,一个自制的简易木板小桌子,一个类似鞋架一样的旧柜子,再无别物。厨房很小,共着卫生间,有做饭的痕迹。由这些我判断她大概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得出,生活简单朴素。墙上几处挂着零碎,这些我统统清除,搬到外面阳台,后来不见了,大概是房东收拾走了。
这样比较,现在的屋内环境比原先要清爽些。
至今在这间屋子度过了一个冬天,这不今年的夏天转身就来了。这房子一看便知是后加建的简房,屋顶是铁皮,虽然有吊顶,像个隔热层,但是没有空调,这里的夏天又长,我有点担心:怎样熬过至少三个月。
一到下雨,空间显得格外紧促。躺在床上,雨点在头顶上噼噼啪啪作响。是那么清晰,那么近,我就感觉以为是隔壁人家在制作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是幸好,再大的雨,尚没有漏水的迹象。听着雨声一阵紧一阵松,仿佛看到风在屋外肆意调皮玩弄的样子。
当初看上租居的这间屋子,一是看它傍街,不是两头拥挤,主要是见它有一个不大的阳台,街树繁密的枝叶顺着墙壁爬上来,伸手可及,近在跟前,就觉得有几分情趣。当然,阳台是公共的。起码我离得近,开门转个身,两步就是了。方便晒衣服,也方便放单车。
今年四月回家,出去转了一圈,再来时,打开门,屋内依然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床,被子,桌柜一等物件都静静地还在那个位置。望着它们,有一阵寂寞,也有一阵感慨,仿佛它们都在等我,等我回来。
这就是我现在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小的“家”。它虽简陋,但在这座城市,在这扇门外,仅有这里暂可以让我安放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这里暂时属于我,还有我的所思所想。
这间屋子就像是我的家一样。我把它尽量打扫干净,自己摆设,在屋里看书,写文,睡觉,发呆,脱光了衣服,体会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盘坐床上,感受内心,还有远方的安宁。
我想:有一天,我终将会从这离开。床啊,被子,椅桌凳子等啥的,都不再重要。到时,仅可以带走我的几本书,几件衣服,装进背包。这时,我似乎把家就背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