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她总是在策划各种各样的活动。她曾组织大家一起给何老师过生日,她提议大家一起凑钱给何老师买生日蛋糕,大家都纷纷同意。
我永远记得那日的情景,大家都来得很早,在教室里开始一些简单的布置,那时我们的课桌是那种可以划分楚河汉界的长桌,我们在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两个纸杯。因为采办一事主要由她负责,所以大家都聚在走廊外等她,就像是剧院的观众等待压轴好戏。
终于,她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从走廊外越过几道田埂便有一条大马路。渐渐地,那个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近,有人呼声道:“蛋糕来了
有同学去操场迎她,只见她双手抱着一团白色尼龙袋,像是怀中有块珍宝。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蛋糕呢?饮料呢?”她稍稍抬高手中的白色尼龙袋。又嘱了几位同学去附近农户家借几个空饮料瓶,并要求注满水。大家又随着她来到教室,等着揭开这最后的帷幕。
少顷,去农户家借瓶子的同学也来了,按照她说的,他们还带回了三瓶水。这时又见她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深水炸弹”丢进三个水瓶里,一阵气泡过后,三瓶饮料便诞生了。饮料已经具备只欠蛋糕。在大家的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扒开白色尼龙袋,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大馒头”。千呼万唤始出来,蛋糕变成“大馒头”?“这这是蛋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样的疑惑。
她无奈道:“因为凑在一起的钱不够买一个蛋糕,所以我就买了面粉做了一个。”那时我们班一共只有24人,平时温饱还行,零花钱真的是很奢侈的东西。那也真的是一个穷乐的年代,一元钱能嗦一两肥肠粉。
现在想来那应该算我生平里见过的最朴素的蛋糕,最花哨的馒头。作为装饰“大馒头”上面放了切块的小面包,周边堆砌着切片的苹果,那种感觉就像是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梳了一个飞天髻。
此时已经有同学去办公室请来了何老师。见了“大馒头”何老师起先也是一愣,又转而问道:“这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萝卜做的,我们不敢居功”有同学回道。
“呵呵,谢谢!谢谢!”何老师连生说道。饶是他平日里上课如何滔滔不绝,此刻也只有这二字,再无他话。
我已经忘了“大馒头”上是否插了蜡烛,只记得它被大卸八块后分给了每一位同学,何老师的那块稍大些。
“大馒头”的味道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我先是吃掉了上面作为装饰的苹果片和小面包,几乎是一口便解决了。正欲尝“大馒头”的味道时,耳边已传来其他同学的呸口水的声音,一边叫道:“萝卜,你这做是什么啊。”有的同学已经拿了饮料连连漱口。见此状况,我放弃了之前要大咬一口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块。该如何描述那种味道呢,有些微甜,又有些发酸,像发糕,却又不是发糕那样恰如其当。因为里面夹杂着厚厚的碱味。口感有些硬,像老面馒头,却又不是老面馒头那种特有的厚实感。这实在不是一个正经馒头该有的味道,虽然它本就不是一个正经馒头。纵是我平时再怎么不挑食,也吃不下第二口。“大馒头”与之前的小面包比起来,实在相形见绌。同其他同学一样,我亦是不敢恭维。
见大家嫌弃的样子,她自己也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复杂,接着又委屈道:“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放了牛奶和鸡蛋呀,我昨天蒸了好久的,今早起来又蒸过才带来的。”说完像是赌气般又咬下一口“大馒头”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本着大方主义,有同学拿了两块给隔壁班教一年级的梁老师,梁老师拘礼没有吃,分给了他们班的几个学生。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一个男孩子吃了之后,跑来我们班教室门口扬言要找她时,那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之后我与她一起分析过她的处女作“大馒头”失败的原因,我们一致得出结论:一定是鸡蛋放得太少了,因为蛋糕店里的蛋糕都是金黄色的。对此她也表示很无奈,为了做蛋糕,她把家里的所有鸡蛋都拿来了,为此还嫌弃过家里的老母鸡为什么不会下双黄蛋。
后来我才知道做蛋糕是要用烤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