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沿着河边跑步,清新的空气,明亮的光线,春天独有的新绿让人身心舒爽,经过南山路的入口时,一排长长短短的紫色花簇从墙头垂下来,是紫藤花开了,开成了瀑布。想起曾读过作家宗璞的《紫藤萝瀑布》,她写道:
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
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开似的。那里装的是什么仙露琼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
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同样是面对着一样的花,一样的紫色,一样的瀑布形状,我只能感叹,真是美好;而这篇美文却写得这样生动,引人入胜,她在开始就绘出一幅紫藤的整体图,深深浅浅的紫色瀑布,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生长,在形和色之间加入了动感、愉快和生命力。然后描写紫色中闪烁的亮点,就将一片单纯的紫色中又进行了挑染,丰富了色彩和感官;接着将花拟人化,将密密麻麻地簇拥状写成“推着挤着”,还笑着嚷着说“我在开花”,真是活泼泼,热热闹闹,在画面中又增加了声响;最后镜头拉近到一穗花,从上到下从盛开到待放,从浅色到深紫,拉近到一朵花,像小小的帆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这每一朵每一穗都有其极生动的形态,又饱含愉悦。
我们随着作者的目光,打量着自然赠予的美好景观,体验着一朵花、一穗花、一片花的色泽深浅、姿态万千,感受生长的蓬勃和力量,觉察到内心的幸福,花和人就被框在了同一个景中,看花人同样进入花的语境,一双慧眼一些赞美一颗宁静而喜悦的心,让自然的景色之美和人的精神之美融合。
花开花谢本是自然,到了季节,在阳光雨水的滋润下,花开花落本无情绪上的意义;而人是多情的,总会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其上。所以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有用玫瑰表达爱意,用菊花表达怀念的所谓“花语”。当人的情感附着于事物上,事物上又似乎蒙上了一层大家都共同认可的“意义”。
究竟是花令人愉快,还是人把愉快归因于花?如果因花开而愉快,那么因花谢而悲伤为什么并没有进入大众情绪?花开又是如何引发人的情绪?如何是因为美,那么人又是如何在不同事物的美中产生不同的感受呢?
跑步途中遇花,一路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