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不许吟
洛洛
“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小楚，你这次考试不在状态啊，老师还想着让你这次分班可以进特优班，但你现在的状态进去的话，又怕你跟不上……”
班主任顾晓汶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耿楚一脸懊恼地低着头，不禁叹口气，努力想让语气平稳下来。
距离上次耿楚去自己家里已经过去快半年了，顾晓汶也拿不准自己弟弟对耿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上次奶奶住院，弟弟带耿楚去医院的时候自己也不在，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现在怎么样了。
顾晓汶心里没有底，她怕顾文轩会影响到耿楚的学习，但又怕两个孩子就这样越走越远。
“老师，最近状态不好耽误了学习，让老师费心了。”
耿楚微微低头，镜片上折射的阳光让顾晓汶恍惚之间看不清他的表情，耿楚脱口而出的话带有明显的距离感，顾晓汶无奈地摇摇头，虽说耿楚的态度很有利于她公私分明地办事，但她更想贴近耿楚的生活。
“叶达虽然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但他基础能力很不错，小楚你也别着急，跟他做同桌可以多交流交流，虽然快要分班了，也别让其他的事情影响你的心情。”
顾晓汶所说的“其他的事情”大概指的就是顾文轩了，但其实过去这么久，耿楚也不想再提起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年级大榜上越来越靠后的排名。
办公室沉闷的空气让这里像个巨大的熔炉，一点一点吞噬着耿楚越来越焦灼的内心。
耿楚知道，从来就没有不学习还可以拔尖的存在，叶达自己下了多少功夫，也许只有他挑灯奋战的深夜和学习行程满满的周末才知晓了。
所以，在退步这件事上，耿楚只能自责……
文理分科的决定要在寒假的时候通过提交校园官网的表格，来告知学校。是要选择依旧擅长的理科，还是容易被影响却很是喜欢的文科？大概这才是耿楚目前要考虑的问题。
眼前的事物轮廓越来越模糊，耿楚感觉周围有数不清的目光正在审视着他，带着试探和怀疑，侵蚀着他最后的一道防线。
自从初中离开福利院之后，由于自己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家庭里的，虽然有奶奶，叔叔和小姑的保护，但依旧有犀利的剑芒将他可怜的自尊撕扯得狼狈不堪。
“那个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不要歧视他，知道吗？”
“他好可怜啊，长这么大才被收养。”
“对啊，这孩子之前缺失太多家庭教育了……”
“他不会性格有缺陷吧，毕竟是缺爱的人，对吧对吧？”
“瞎说什么，别让人家听见。”
……
对了，初中自己刚到小南乡的时候，还有一个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顾文轩来着，虽然现在大家都长大了……
眼前的班主任还在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但耿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耳边只剩下嘈杂的议论声，他用力甩甩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却一个重心不稳把自己甩了一个踉跄。
“小耿发什么呆呢？”
肩膀上温实的触感一下子帮耿楚稳定了身形，周围陌生的空气里突然渗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熟悉感，耿楚僵直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穆杰伸手揽过耿楚的肩膀，一步跨到他的身后，轻轻把他环在怀里。
穆杰其实也是来挨训的，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穆杰，你看看你，虽然说是体育特长生，但你也不能直接把学习放弃啊，到时候除了体育你一无是处，我看你怎么办，你……”
班主任推着小眼镜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千篇一律的训导，不外乎想让穆杰认真学习，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大道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要是能控制住自己，也不至于让班主任这么费心了……
穆杰低头假装懊悔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不远处有点晃神的耿楚，孤立在那里的耿楚看起来异常单薄，身形摇摇晃晃的，呆滞得不知道看向哪里的眸子让穆杰不禁蹙起眉头。
“诶！穆杰，你给我回来！干嘛呢，干嘛呢！”
穆杰班主任的喊声回荡在耿楚空旷的脑海，一点一点敲击着他的太阳穴。
等耿楚回过神，踏实的感觉已经抽离开来，看着不远处异常生气的穆杰的班主任，耿楚不禁冲着穆杰假装乖巧的背影扬起嘴角，穆杰哥的存在依旧这么让人安心。
距离放寒假还有大约一周的时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耿楚也不知道这几天讲解的卷子自己听进去多少，反倒是身边的叶达，一直在唧唧喳喳地重复那几句话。
“楚楚不要担心，同桌不会抛弃你的哈。”
“你去特优班，好好学习。”
“这里多好啊，我才不去特优班，又不能睡觉……”
“你……”
“况且，李奈天在这里我不放心你！”
“……”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寒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冲着校园挥手。
同样的，因为放寒假而热闹起来的客运站也准备着迎接忙碌的到来。
冬天的阳光纠缠着几丝冷冽，缓缓挥洒在客运站门前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忙，顾不得片刻的空闲，每个人都有自己寄托要牵挂，都有自己的家要回……
但匆忙之间，却有一个静静站立的女生，眸子平静如水，一身雪白的羽绒大衣，就这么迎着寒风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
“喂，小杰子，你们放假了没呀？猜猜我是谁？”
“洛洛吗？”
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有点犹豫。
女生轻轻拢了拢垂在耳边的波浪卷发，俏皮的唇角微扬，一双杏眼里满是甜甜的笑意，衬得她白皙的脸庞愈发精致了起来。
“对啊对啊，是我呀，你有没有好好用我给你录的电话铃啊，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傻洛洛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洛洛打电话过来有事吗，我们刚放假，还在学校收拾东西。”
“你才傻！诶，你们刚下课吗？那刚好诶，我回来了，现在在客运中心，你来接我嘛……”
女生的脸颊被风吹的有点僵，忍不住轻轻哈口气，紧了紧脖子上的黑色针织围巾，标签上的“穆”字若隐若现。
“你回来了？好，那你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接你，乖乖呆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让人安心，女生满意地眯着眼睛，晶莹的眸子迎着阳光，噙满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