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衬衫

班上的男生叫她“格子衬衫”,据说开学以来她就只穿格子衬衫。我也曾对她稍有留意,她的衬衫似乎全是男款,套在她瘦削的身上,实在违和。许久没打理过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站在走廊尽头发呆的时候,我总疑心她是否真能看见什么。

故事的转机出现在入秋的时候。班上有男生好奇,于是打听了她的事情,可她似乎与同学也没什么交情,一番打听下来竟几乎一无所获。

于是那三五个男生便找到了我——事事热心的好人缘班长。奈何我天生不擅拒绝别人,所以被推着上前与她搭话。

本来以为她会冷言相对,却发现她意外地容易相处,如此,我与她也算是认识了。

我时常陪着她在走廊尽头发呆,发现那地方视野开阔,来往人少,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我们时常会谈及一些日常琐事,也时常保持沉默,只单单看着外面的风景出神,气氛并不因此尴尬。

所有人都想在高中乏味的生活中制造些话题作乐,久而久之,班上就有传我与格子衬衫早恋的事。每每解释,总会被好事的男生逼问得哑口无言。我虽然觉得别人的想法不必在意,可这事终归连累了另一个人,为避免误会,我以高三学业重为由,渐渐不再去走廊尽头了。

后来,我开始每周四都能收到格子衬衫的来信,信里都是讲述一些琐碎的事情。她似乎看穿了我刻意回避的原因,却在信中只字未提。于是我也开始给她写回信。

将自己的种种想法通过写信的方式传达,让我觉得十分新奇且喜爱。有些不能以语言说明的,反倒能用文字表达透彻。

写信的惯例一直持续到我毕业那天。

那天,她穿过人群,不顾旁人惊讶目光,与我拥抱,就连我也一时太过惊讶,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知道,我与她之间大概不止友情,只是承认那是其它情感,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我们一见如故,并不是因为缘分匪浅,只是刚好我们同样孤独。”

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出奇地简短,在与我拥抱时悄悄放进了我的口袋。就是这么短短一句,我却疑惑了许多年,直到遇见了另一个愿意听我讲故事的人。

人往往害怕孤独而又时常孤独,但凡遇见有人理解,便迫不及待想将自己的孤独倾斜而出,以解憋闷。可孤独的人总会遇见另一个孤独的人,相互救赎其实无望,倒不如说,只是在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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