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药铺暂安身
林小婉的药铺开在相国寺附近的巷子里，门楣上挂着块 “回春堂” 的木匾，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跨进门槛，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柜台后整齐地排列着数百个药罐，标签上的字迹清秀工整。
“我爹原本是太医院的医官，三年前告老还乡开了这家药铺，上个月…… 他老人家走了。” 林小婉一边给苏墨倒茶，一边轻声解释。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墨捧着温热的茶杯，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才注意到，药铺里除了林小婉，只有个帮忙抓药的老伙计。老伙计姓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背有些驼，脸上布满了皱纹，见人总是笑眯眯的，手脚却十分麻利。
“陈伯，这是苏墨，从外地来的，暂时在咱们药铺落脚。” 林小婉向老伙计介绍道。陈伯打量了苏墨几眼，点了点头：“是个老实孩子，好好干，姑娘不会亏待你的。”
“我看你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读过书的？” 林小婉打量着苏墨，见他虽然衣衫破旧，举止却很文雅。苏墨索性坦白：“我确实读过几年书，只是家乡遭了灾，一路逃难来汴京，身上的盘缠都被偷了。” 这个年代，灾民逃难的故事想必很常见。
林小婉露出同情的神色：“若是不嫌弃，你可以暂时留在药铺帮忙。平日里抄抄药方，打扫卫生，管你吃住，等你攒够盘缠再做打算如何？”
苏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连忙起身作揖：“多谢姑娘收留！我什么都能干，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在现代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生，但基本的勤快还是有的。
就这样，苏墨在回春堂安顿下来。白天他帮着陈伯晾晒药材，抄写林小婉整理的药方，晚上就睡在药铺后院的小柴房。柴房虽小，却收拾得干净，铺着厚厚的稻草，林小婉还特意给了他一床旧棉被，虽然有些补丁，却很暖和。
林小婉待他极好，时常教他辨认药材，还借给他《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医书。苏墨对中医药一窍不通，林小婉便耐心讲解，从药材的性味归经到配伍禁忌，一一细细说明。有时讲到深夜，药铺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灯光下，林小婉认真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苏墨发现，林小婉不仅医术精湛，还颇有见识。她时常抱怨女子行医的艰难，说很多病人宁肯相信江湖郎中，也不愿找女医看病。有次遇到难产的妇人，家属一开始坚决不让林小婉出诊，直到产妇危在旦夕才肯求她，最后还是她凭借精湛的医术保住了母子平安。
“女子为何不能行医？救死扶伤又不分男女。” 林小婉对着药碾子研磨药材，语气里带着不服气。苏墨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现代医学史上那些杰出的女医生，脱口而出：“你说得对，在我们家乡，有很多女医生比男医生还要厉害，甚至能做开膛破肚的手术。”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看见林小婉惊讶地睁大眼睛：“开膛破肚还能活？苏大哥你莫不是在说笑？” 苏墨赶紧打圆场：“我也是听来的传说，当不得真。” 他暗自庆幸，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不能暴露自己的来历。
日子在平淡中悄然流逝，苏墨渐渐适应了汴京的生活。他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提醒林小婉注意防范即将到来的雨季伤寒，还教她用烈酒消毒伤口，让陈伯啧啧称奇。“小苏啊，你这法子真管用，上次张屠户家小子割伤了手，用烈酒洗过之后，好得比往常快多了。” 陈伯笑着说。
林小婉对他越发信任，连药铺的账目都放心地交给她打理。苏墨在现代学过基础的会计知识，打理药铺的账目绰绰有余。他还改良了记账的方法，用更清晰的表格记录收支，让林小婉看得一目了然。
“苏大哥，你这记账的法子真好用，比我爹留下的那套清楚多了。” 林小婉看着账本，眼里满是钦佩。苏墨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生怕自己的现代知识引来怀疑。
这天傍晚，苏墨正在后院劈柴，突然听到前堂传来争吵声。他放下斧头跑出去，只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围着林小婉，为首的络腮胡大声嚷嚷：“王大人的千金病了，点名要你去诊治，赶紧跟我们走！”
林小婉面露难色：“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城西张大娘，今晚去给她孙子复诊……” 络腮胡不耐烦地打断她：“一个穷老太婆的孙子哪有王大人的千金金贵？不去就是抗旨！”
苏墨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林小婉身前：“官爷息怒，林姑娘不是不去，只是担心失信于人。不如我们分头行事，我去给张大娘的孙子送药，林姑娘随各位官爷去王府，如何？” 他知道北宋重文轻武，官差虽横，却也讲道理。
络腮胡上下打量着苏墨，见他穿着药铺的短打，倒也不像歹人，哼了一声：“就这么办！耽误了王大人的事，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就带着林小婉匆匆离去。
苏墨赶紧抓了药，提着灯笼赶往城西。雨夜的汴京城格外冷清，只有巡夜的更夫打着梆子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巷里，心里却莫名地踏实 —— 至少在这个时代，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走到张大娘家时，他浑身已经湿透。张大娘见他这副模样，连忙拉他进屋烤火：“哎呀，小苏啊，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跑一趟，快进来暖暖。” 苏墨把药递给张大娘，仔细交代了用法，又看着她给孙子喂了药，才放心离开。
回到药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林小婉还没回来，苏墨心里有些担心，坐在药铺门口的石阶上等着。直到日出东方，才看到林小婉拖着疲惫的身影回来。
“林姑娘，你可回来了，没事吧？” 苏墨连忙迎上去。林小婉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虑：“王小姐的病有些奇怪，脉象很紊乱，不像是寻常病症。”
苏墨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让林小婉赶紧去休息，自己则开始收拾药铺，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王小姐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