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发星诗评:边缘“新知识份子写作”的崛起——阿牛静木的诗
写在前面的话:
阿牛静木的兄弟发来的20多首诗,要我为他写些什么,他与我相交10年,他隐迹修行,独立边缘,不为名利,诗我只读了11首,便惊心飞动,他的才力与写作的语言饱满,以及个性与原创性与创造性,我认为是当下90后诗人中的最优秀者之一,他最厉害的地方是10年中隐于民间,累积自已的血矿,对天下与世界与底层与个体皆有不同的注入,他的诗,是21世纪边缘族群中崛起的“新知识份子写作”(血性、独性、根性、大世界观的写作),他应被永恒的光阴书写,正如他书写着永恒的光阴一样。
发星2024.9.6-11日每天析解两首,大凉山普格双乳山下
阅读:钻书取暖
有种苍茫在你的指间展开而来
就象几只豹子横穿在你的领地
使你彻夜陷入无眠之中
凶险,奇峻,发冷,饥荒
你开始着手翻阅,带着某种古老的敌意
是为自己找寻一块合适的墓葬地?
你每翻阅一页,这些纸张就象一把利刃
割伤你的肌肤,但越是这样你就拼命的阅读
四周只有无尽的荒凉,空旷
你只有在这些作古的腐户上寻求点慰藉
找得一柱柱烛火,照明眼前的黑暗
哪怕是斧子,刀柄带来的安慰
最起码还有点光明,温暖
日复一日,一到黄昏你就跑进去翻阅
久而久之这个地方被旁人视为一个忌地
没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只知你日渐消瘦
怀疑一切,你是在找墓志铭么?
诗 评:
静木兄弟现在的写作已经具备大者精神与语言意象,贯穿一气的饱满诗风,就是说在简短的语言间,可感觉一个写作者的内剑光芒与修身之道的自我完成,也可感觉他的写作语言中,每一个句段皆不是多余,如此完整地将一首诗焊接得如此无缝而完好,这是多年修道累积的结果,他与我相识十年,也是他沉潜累进的十年,所谓十年功夫见秋果是也。
此诗开头一句便把读者拉入一个独特的阔远无形的时空中,让人一下者便随其语言的说出而进入一个他所创造的精神空间,这个空间引人并痴迷:“有种苍茫在你的指间展开而来”:对物事的处理只有在山中的写作者如站高山之顶的写作角度,如有漫卷西风,独我歌醉的气质感觉。
“几只豹子横穿在你的领地/使你彻夜陷入无眠之中”:现实与虚幻世界中那些黑与白的虎群与狼群(人与世界的相交感知)让你无眠,无眠是为了更好的眠,无眠是反思反向的思诗与磨血。“凶险,奇峻,发冷,饥荒”:现实与虚幻世界的本象。“你开始着手翻阅,带着某种古老的敌意/是为自己找寻一块合适的墓葬地?”:你开始寻找穿越黑暗的道路与精神矿药,墓葬是人生最终归处,须面对与寻找此前你的个人世界的意义。
“敌意,墓葬”这些词形成诗写中的冲击感与震惊感,让阅读者在阅读中产生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而后决地反击,作出理性与清晰的人生认知。“你每翻阅一页,这些纸张就象一把利刃/割伤你的肌肤,但越是这样你就拼命的阅读”:通过语言与阅读,进入人类文明史发展的时空,这个时空更多是血与铜的共泪与击响,伤口与血,有时是补血虚空者的另一饮捧唱。“四周只有无尽的荒凉,空旷/你只有在这些作古的腐户上寻求点慰藉/找得一柱柱烛火,照明眼前的黑暗/哪怕是斧子,刀柄带来的安慰/最起码还有点光明,温暖”:你是站在旷原的孤独者,只有在人类文明遗产长河(文学艺术等)中去打捞你需要的血铜之光,才能洞穿漫长无尽的黑暗之沉。“日复一日,一到黄昏你就跑进去翻阅/久而久之这个地方被旁人视为一个忌地/没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只知你日渐消瘦/怀疑一切,你是在找墓志铭么?”:这是作者给自已,以及所有写作者,以及寻求艺术为精神道修者们的一个自然画像,一个执著者,年久日长,为伊消得人憔,九死而无悔,入道得乐,其它身体的一点损伤也是自然的了,如是一个你的密林根据地(山中),是你的现生之为之乐,同时也是你的后生之为之乐。
未完成的梦境
有只小花猫潜入你的睡眠里
随着一阵雨,很遥远
你根本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有一张相片嵌在你的记忆深处
摇摇欲坠,象是深冬阿尔拉达山谷间
升起的一枚月亮,清冽,寒冷
你睡的很深就像已然死去
在这个梦境里你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渐渐的没了一点知觉,直到后半夜
远处从斧柄传来的砍伐声:一声高,一声低
慢慢在逼近你使你变得不安起来,你想停下来
但又觉得这个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就象你就是那个砍伐人,深一脚,浅一脚
走在自己制造的梦境里
太深,无法醒来
诗 评:
这梦如此绝美,是我阅读视线中,写梦精品之一。以猫的柔软与轻灵进入梦境,猫作为与虎狼同科的动物,它的毛色与皮依然让人想起虎狼之姿的反向对比,然后是雨,也是柔温之物,与猫形成一动物一气物的两向梦进始源,由猫引出 ,或由雨引出猫,二者是诗的前面,像两个迷人的戏手,柔化着梦始的鲜嫩美好,特别是雨,是常态日子与意境中简而复杂的物象,有它在,一切皆会打湿便萌生想像之源。然后是嵌在记忆中的相片,一个硬象(相片)切入空间,让空间之柔有了一种硬象的变动,而这相片又是摇摇欲坠的,意象再次变柔碎(欲坠:扶不起来的另一种柔软与硬),然后又将这种感像引入到阿尔拉达山谷间(具象的再次转换),然后一枚月亮的清冷,这种冷像你是一具死体般传达不出体温的火焰,这是让窒息的时段。窒息继续在梦境越陷越深中更加窒息(你渐渐没了一点知觉),我的理解是,这一种梦境的出现是做梦者处于身体极度弱虚的情况下出现的,整个语境处于阴虚的境地,没有阳血的奋腾。直到后半夜砍伐者(斧作为阳象的出现,以锋利与硬度砍醒你的阳血之源)向你逼近,让你不安起来,一切在梦境中不能自拔,经历一种独特而惊魂的梦的体验。到这里,我们不得不佩服写作者的才笔将梦境写得如此震人而惊心,同时也不得不对现代诗写作中对梦境的写作在如此精短的语言中展列得如此钢质与血铜,当然此诗语言充满更多冷阴色彩,这里钢质与血铜(斧砍:如高腾与阳血高歌必不断斧砍,在铁铜的运动中获取阳血之矿源)是指写作者的探索胆量与雄心,这是他独有的地方。
黑 点
过往的人群加重了你的黑点
使你陷入一种惶恐,如此熟悉又陌生
象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量
引诱着你,无畏的走向未知的路途
你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你只是走着,象只温顺的符羊
任凭这种你自己也说不清的力量
慢慢填充着你的知觉
又象夜间从斧子上传来的豹子声
使你的神经得到暂时甜蜜的安慰
直至在经文的迷宫中动弹不得
于是该往哪里走?
成了你一直觅而不得一个难题
象阿尔拉达黄昏时的太阳
深深的加重你的黑点
诗 评:
我可以这样认为,过往的人群是人世相遇的周遭与现实之象,它们让你思诗的黑点(石头)具有敏觉的感知,于是惶恐产生,也就是现实中那引些你不断定与游离的未知之命运现象,他可能毁灭你,也可“引诱着你,无畏的走向未知的路途”:人生境遇的选项是多重的,叠加的,也是阴阳,或间简洁,透明的,问题是你处在修行的何处阶段,站高处可见一切,而你现在不在何处,你与众人一起混行,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对于你意味着什么?!/你只是走着,象只温顺的符羊”:你还在行走中,你还没有真正的形成人生之大定力,但你在走,在自觉的修行,所以在“任凭这种你自己也说不清的力量”中,你找到了前行之向,让它们“慢慢填充着你的知觉/又象夜间从斧子上传来的豹子声/使你的神经得到暂时甜蜜的安慰/直至在经文的迷宫中动弹不得”:你找到方向,向前行进,它们让动弹不得,你感知了那种特殊精神力量的宏大,并沉浸其中,但你心高天远,还想在这种宏大中得到腾升,
“于是该往哪里走?/成了你一直觅而不得一个难题/象阿尔拉达黄昏时的太阳/深深的加重你的黑点”:生命不息之前,你是不能停止思诗与梦想的修行与根寻的,这正是你的来世之义,加重黑点,其实是加重你骨头与血液的浓铁与铜矿,这才是最主要的。
一种死亡
暮色四起之时几只豹子
总在你的耳边呼啸而来
脚步如此坚定几乎没一点回转的余地
逼迫着你展示一种死亡
黄昏死寂般沉重这一切几乎来的太突然
使你无法体会这短暂而甜蜜的过程
你只觉得必须要走下去
直到豹子在你的笔中幻化成一种隐喻
就像你必须在经文之中找到一种回声
留下人的足迹
诗 评:
一种死亡,是再生之必须与途径,这首诗精短而内藏语言精神重矿,首选时段在“暮色四起之时”:四起将暮色的动感奔跃起来,然后是物象的急速冲击:“几只豹子/总在你的耳边呼啸而来”:密集意象暗合着死亡与再生的速度与闪电之感,在语言冲击上,将阅读者快速拉入作者设下的语言迷境,接着是“脚步如此坚定几乎没一点回转的余地”:长句增强语言与感觉的速度同时来临,让前面的速度没减,反而更加快紧,有闷沉如铁的重沉味。“逼迫着你展示一种死亡/黄昏死寂般沉重这一切几乎来的太突然/使你无法体会这短暂而甜蜜的过程”:死亡的感觉有时就是沉痛而麻木,让你预知没有,陷入一种旷地的孤寂与死沉。但你这种再后的境遇中,“你只觉得必须要走下去/直到豹子在你的笔中幻化成一种隐喻/就像你必须在经文之中找到一种回声/留下人的足迹”:在精神的城堡中,进行现实之暗与明天之光的转换,你找到了方向,所以在死亡之境中你重又活了过来,走下来,为了找到回声,以及留下人的足迹。从另一角度讲,此诗是写作者在现实与精神双境中相遇了困境与难境时的一种精神露吐,这也是写作的意义之一,就是将死亡之影,通过精神豹子奔动与腾越,带出你内心的黑暗,同时豹子的形象是一种野性与运动不息的物称,它是两向精神方向需要上完成对写作者的死亡远离:一是通过它还原与恢复人类野性原质的铜矿之血的提取与转换, 二是从死亡之暗影中如虎奔跃而出,带你进入新的旭日光亮之境。此时虽只有十行,却有一座群山的宏泰之力,那是个人对死亡境遇诗思后形成的精神的群山。
凿光者
太阳深沉的走了
一种力量不断的在加深
一种力量不断在的在结束
他需要一种力量
他的身体,心脏,胃液……
慢慢的变的空洞
他需要吃东西
他需要把头埋在经书里
打磨出一种力量来
午夜,太阳深沉的走了
他把目光深向远方
使他陷入一种更大的惶恐之中
他的肌体,手脚……
渐渐在萎缩
他需要一种力量
他需要把笔当成斧子
把经文当成锤子
凿出一面光来
诗 评:
凿光者,是给作者自已,以及那些以生命之血在现实与精神生活中寻求执著梦想者的自画像,或是精神自钢的语言锋刀,凿有一种磨血的动作与行为,在光上凿,更显示行者的独特与独绝,“凿”一词有粗质与原生的坚硬性与运动性,这首诗在诗的取名上便拔得头筹,可说是作者磨剑十年的创造之词与磨铁感受;光,本身的时光所指,也是人生与现实的黑暗与光明所指,也是无极中空无的虚幻所指,凿把光硬成一个可触摸的物体,使其虚幻感有了实体感,这是作者思诗的个性感知转换。
所以凿光者在:“太阳深沉的走了”之后,“他需要一种力量”,这是由“空洞”向不空洞的变幻。“他需要吃东西”:吃是向外界纳入自已需要的血与铜,于是“他需要把头埋在经书里”:有作为的人必对你爱的一切产生沉醉的行为(埋),天长日久,必然“打磨出一种力量来”。
接着在“午夜/他把目光深向远方/使他陷入一种更大的惶恐之中”:当人生的修为达到一个高度之后,会感觉旷世的孤独感穿过而来,所以“他的肌体,手脚……/渐渐在萎缩”:这是一种从实有人的形体到自身精神形体的萎缩,所以“他需要把笔当成斧子/把经文当成锤子/凿出一面光”:此前是凿光者,随着精进道向的不断深远,你成为一个造光者,通过凿,你创造了一种自已个休独性的光(精神强大能源),这光让你可以穿透世界所有黑暗,这是一个大境。
抽象的疼痛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光芒
甚至疼痛也不再那么的具体
——题记
说或者不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就像写与不写他都同样的疼
同样的虚无 只是疼的不再那么的具体
这是一个过程 需要你刻意去迎合
虽然这也过程有点冷也有点残忍
但你必须若无其事的完成这一叙事
这事关你的唯物主义的一面
就像一只困于牢笼异常凶猛的豹子
尽管早已经失去了光芒
但时刻在提醒着你它还有伤害能力
豹子和你犹如一对天生的敌人
若近若远 注定了一生的宿命
说于不说其实都在隐隐作痛
有些时候就像一只远飞的鸟
留你一个人在某处陷入更大的迷惘之中
只是痛不再那么的具体
诗 评:
这首诗是对人生现实中人类处于两难之境的绝佳现代诗写,现代诗之所谓现代,就是能把人类在现代文明语境的生存困镜通过语言说出,这便是现代诗的当下意义与未来意义,作者同样在诗中将个体在光阴中的困境写作得如此流利与灰血(我刚发明的词,就是在现代灰色现实生存环境中,作者及那些有向度寻梦的人,他们还有焰火的血在燃烧。)此诗在作者写出之后,作才本人释出了灰色之暗,内心因释出而透亮起来,这便是写作的意义,所谓倒黑存雪之理,此诗在疼是一种思诗的反思与悲情主义哲想,人类需要在不断的疼中挣脱疼与逃离疼,疼成为一个永恒精神的意象,为不疼而疼,具有中国玄学与道学无空有空之义与境,为了让“困于牢笼异常凶猛的豹子”跃出灵魂与内心,所以“注定了一生的宿命/说于不说其实都在隐隐作痛”:对于世象之暗,有时只有空眼对空山的茫视与忘境才能驱掉痛,好在有“一只远飞的鸟”:动感对不动感,运动产生焰火,对于“痛不再那么的具体”:已不重要,你经历了磨血,对伤口,以及血滴,已经习也为常,这是正常的阴阳现态, 人类之光就是在这现态中通过运动与身行而产生裂变与意义。
掘 进
这是驶向西昌方向的T8869列车
疫情防控座位十有九空
火车发出的哐当声就像几只花豹
时刻闯入你的牧场 你必须有所警惧
花豹惊艳你也迷惑你于花丛中
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异常享受的过程
一个你无法向旁人复述的经验
亦如我无法告诉你座在我旁边这位大爷
座这趟列车的心情如何
摆在我们这趟车上所有人的一个命题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在一个站下车不管做出何种决策与行为
都是对一个完整生命的尊崇与敬意
花豹对于你犹如灵魂与肉体
在铁轨与铁轨的相互碰撞下火星四溅
发出碎骨般的声响 直到火车到达终点
花豹退出牧场 你向自己的内心深处掘进
诗 评:
“掘进”如“凿光”一样,都是作者诗中特属的个体创词,它有独立精进与孤行剑行的意义,只有真正的诗人面对渗淡的人生境况时,才如此坦然而明透,他在特殊时代的烈车上感觉“几只花豹闯入你的牧场/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异常享受的过程”::这种与豹共舞的现实与虚幻精神的共乐在灰色如铁的天空中可能扬起你的直腰与歌唱,这也正是诗人在黑暗云层中能拔云见阳的自然感觉,作者已然达到一个极境,修炼与自律的极境,所以能在如此环境中感知着“花豹对于你/犹如灵魂与肉体”,更有惊心之处在“在铁轨与铁轨的相互碰撞下火星四溅/ 发出碎骨般的声响 直到火车到达终点 ”:一种灵与肉的磨血,一种鬼与神的共欢,必须通过碰撞才能产生转换(到达终点,是一个方向或人生的终点),最后“花豹退出牧场 你向自己的内心深处掘进”:最后你从虚幻中回到现实之境,你已经具备掘进内心深处的掘力,这是化黑为雪,化铁为月的一种升腾。作者在每一首诗中皆有一个感觉自设,就是在语言的一种路行中埋下思诗的炸弹,沿路爆碎你的平庸之想,沿着他的语轨之雪,踩在脚上这么多震动与惊心。
凶年之书
走与不走更像是一个深渊
不管做出何种抉择都在一瞬间
容不得你刻意去虚构一些画面
事实上绝望要比死亡更让人深刻的多
它就像一只豹子 静谧 优雅但又充满着血腥
时至今日依然历历在目 就像一个古老的命题
辽远苍茫 你一人行走在狂野中
二十岁的年纪就认同了这一宿命
之所以你常常会相信古老 宿命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无奈
一种你已认定且无力改变的结局
在逼迫着你展示这也死亡的过程
它无处不在 很美 很绚烂 但过后
就会陷入永恒般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像你住进火车站附近一晚30元的旅馆
简单的洗漱过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似乎等待着什么 又相信了什么
其实你也不等待什么 也不相信什么
或许你就是求个心安
让某种你自己也无法言明的东西
填满自己的内心 在这之中得到一种满足
你无意隐瞒这一过程 包括你的亲人 朋友
你只是还相信着什么
一种来自于人最本能的原始力量
让人在悬崖边犹豫不定
不寒而栗 继续前进还是回头皆是宿命
然后流浪在街头 医院 火车站
几天只吃一个馒头直至昏厥
最后真的住进医院 现在想想任然心有余悸
直到现在你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你只是想着必须要向前走
背后似乎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诗 评:
凶年,呈现了人类与个体在差异语境中的生存困境,该诗由写作者个体的体验延伸到当下现实环境中,现代人的灰色精境,这首诗也像是一部底层生民的深缩史诗,它所展现的象境,由语言的密集与逼窄,形成当下人们生存环境的密集中的逼窄,这有语言意象对现实现景的语言直移,或叫直树,一棵庞大的灰色现实生存树在那里坚难如铁的摇摆,像极了具象画中的无力的快形变幻与立体呼吸中扭曲的人性,这可称密集意象的现代诗写作类型,密集如黑石压来,沉重感与无力感双双奔涌,在这种有限的空间中我还必须向前走,这是我最初与最后的意义:行,朝前。一个简单的动作与行为,可你将出离这密集与逼窄的灰色地带,这个地带也是你磨血现实与难苦的一个自然语境,你身陷,你体验,你受伤,你流血,而你依然在走,朝前,可以暂时放下先前的一切重沉。凶年,天界给你的蓝色天空之上横着着一把巨刀,你在上面磨血与歌唱,在刀面上弹着远行歌,如此洒洒脱脱,化凶年为吉年,用大雪中奔来的无边丝绸给情人做一件美丽纯洁的白裙子。
火 焰
火伤人于无形
无影无形 既包围你又远离你
就像一个神秘的剑客
带着几丝剑气 所到之处 秋风萧瑟
只留你一人享受着火光的洗礼
这需要一番勇气 不成功便成仁
光芒往往会让举火者更加的寒冷
你只能站在火炬的中央
像一个王者 或高呼或被灼伤
天命所定 由不得你多加思索
不管定数如何 你都要学会从容面对
你这么想一种由内而外凉意瞬间占据了你
就像几只野兽堵住了你唯一的出口
使你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继而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深深的怀疑
然后又陷入更大的绝望之中
最后瓦解掉你最后一点意志
这便是火 杀人于无形之中
诗 评:
这火是现实之黑暗之火,同时也是磨血难坚之火,接迎它,穿过它,打锻它,这象狱炼之火,只要是现实之人,必受其热与冷,或黑与白的各种洗磨,火的原义被写作者带入语境之空,它在之中奔突,死亡,燃烧,完成火与人共存共磨共燃的意义,火此时不是简单的只是饭食原野之火,它被写作者带入语境中,成了雪与野兽与其它给你空白与虚幻的种籽,它更多的“杀人于无形之中/瓦解掉你最后一点意志”,诗的结尾其实不是此诗的原义,原义藏于诗的开头到中部岩石中:“一个神秘的剑客/享受着火光的洗礼/不成功便成仁/你站在火炬的中央/一个王者 高呼或被灼伤”:这是现实与未来的人类命运,黑与白是双行并驱的,火与眼泪共铸铜血之剑。
读布罗茨基
整个下午 我都在试图走进你
为此我想了无数种方法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流浪汉
在列宁格勒的街头卖诗集
把自己包装成一名火车司机
在矿野上开着火车奔驰
就像回到你的中学年代
我要逃学 牵着心爱的女孩的手
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我要抗争 不畏强权 行侠仗义
直到最后被自己的国家驱逐出境
可惜没有 这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相反 我的前二十多年都循规蹈矩
活在某种既定的秩序之下
我承认 我软弱 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
整个下午我都在试图走进你
但都失败了 现在我已放弃了这种打算
你是你我是我 虽然我们都是诗人
唯一的区别是你已成名
而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写作者
但我还是无法模仿你的人生
虽然我已曾流浪过 但现在我只有向你致敬
然后去走自己的路
诗 评:
闻名于世的布罗茨基应感到高兴,一个中国大西南群山中的诗人将他的诗义真正读懂了,并有了真实与切魂的印迹于人生行运中作为一种精神铜矿;布罗茨基,以及许多俄国的诗人、哲学家、作家等给世界的巨大贡献在于:“抗争 不畏强权 行侠仗义”:这是他们给世界文学艺术,以及其它特定时境中给出在虚空语义中填入实物的意义,所以他们“直到最后被自己的国家驱逐出境”,成为许多人共同的命运,这是特定的“俄罗斯文学艺术磨难学”对诗人及艺术家的造就与历经,作者不可能经历那样的时代,但作者读到其中的铁,并在铁上碰响与吸取,并承认了自已人性的灰点:“我承认 我软弱 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整个下午我都在试图走进你/但都失败了”:失败在于作者没有他们那样的时代语境及经历,这是最重要的,但后人在阅读前人优秀作品作为血料让自已前行时,是需要这种含铜量极高的东西,但由于人生境况的不同,所以如作者所说“但我还是无法模仿你的人生”,作者在诗的最后是十分清晰的:“虽然我已曾流浪过/但现在我只有向你致敬/然后去走自己的路”:致敬,是吸取矿能,走自已的路,每一个有作为的写作者都是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走过两条同样的河,同理,河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的河,它是随流速与光阴在运动中幻变的,每人的人生轨迹皆不一样,作者通过此诗传出多重意义:写作不能模仿,不能机械神崇,前人经典的血铜,只能采集与吸取,另外在说出作者自已与布罗茨基的距离时,其实说出了写作者空间与特定环境决定了一个写作者成为什么样的诗人,以及写出什么样的作品,但同时也说明,前人之矿作为人类精神的文化遗产,我们必须关注并吸取铜矿之色,这是一个写作的真理。
“日落让人感到不安”
深陷于一种孤绝的美 总是
让人感到一丝丝的不安 当然
这世间令人感到不安的 不仅仅
是日落 还有很多 譬如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一阵来自于远古的风 它们的冒失
很有可能都会让我们陷入长久的失言中
先生 这世间最令人感到不安的
不仅仅是日落 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明知有话说却再也找不到人说
明知有话说最后却再也懒得说
想想多么的可悲啊 先生
我懂得你的不安 犹如我懂得自己
的不安 或装作懂的自己的不安
这个傍晚 烟接着一根根的抽
我不再寻求一种回声 而是
目送着日落的归去 带着一丝丝的不安
诗 评:
有时,日落象征于生命的灿烂极点之后的下坠疼痛之时,这是永恒的时光之逝的自然,作者感知了不安,其实是想到自已处于如此现境中的孤独,或是对人类一些共性与差异性的感知与悟明,孤独的美是因为深陷,你感知了光阴的重量,以及失落,是你想在光阴中想成就的没成就,想爱的没爱,日落就已到眼前,所以你感到不安,这是正常人伦的自然之思,而更惊心的是你树起的一个叫先生的隐身人在诗中与你作时光永恒与命运快逝无语的对话,他关注着你,你关注着他,你们都在不安中:“烟接着一根根的抽/我不再寻求一种回声”:这样你便自已放松下来,”目送着日落的归去”:坦然面对生命的自然。“带着一丝丝的不安”:随时都有不安涌来,那是随时要穿越的光阴暗道,也是每个要穿越的光阴暗道。承认黑暗之本来之存象,然后去穿越它们,这是写作与生活的行为。
读克里斯蒂娜
因为写作。她常常忘了关掉
自己。就像关掉一盏灯。她
不仅仅需要照明自己:犹如
一团小小的黑暗。还要照明
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当然
这是她没有想过的:至少在写
之前没想那么多。就像一个
老处女。尽管她还未经男女之事
却已写尽了男女之爱。想想
还是有点讽刺。这世间本来就无事。
可惜。无聊之人多了。烦心事
自然也就来了———好比一场
突然而降的大雨。在遥远的东方
我在一本书中读到你:忧伤了
忧伤就忧伤。你可以选择抽烟。
酗酒。骂脏话。或找个人做那事。
或站在窗边静一静。但你却把自己
关起来了。这近乎有点残忍。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 你是一个
无聊之人。有动不动就把自己
关起来这个习惯。但我要告诉你的是。
我也是一个无聊之人。之所以
无聊。我们才会选择写作
诗 评:
由克里斯蒂娜的关起来的写作方式,写到自已的写作方式,都在对抗生命的无聊中选择的写作,生命的无聊随时随地,铺天盖地,如在林子中行走的大雾,你心中没有刀力的剑器,误入这种雾中的寂静时,无聊的雾中就会伸出无聊的手指,解拆着你身上有生命的器具变成空幻与无聊的器具,你在雾中不只装进空响的水粒,还可能那些柔雾如丝,软柔你黑色的男骨,让你在不断绵缠中变成一只阴性的黑狗,只会叫变声的情性志,这是多么可悲的结果,而你是诗人,那快乐与寻欢语言与万物的真正诗人,你便在雾中获得雪与云的多种洁白的飞动,腾起你暗骨中被伤害与忧伤的部位,让山草的鲜嫩洗出她月色花芳的面容,诗便这样驱着黑暗的块石,击下那些眼泪与疼痛民,这便是诗歌的意义与作用,就是在精神世界中具有无尽的穿黑功能,好比上山,无数的山就是无数的磨血之剑,只有上去,上去,再上去,向高处,把你低处的重沉之暗尽洒于空旷的山谷与河流的奔放透明,这也是一种诗歌写作的快乐学,在克里斯蒂娜与作者来说,都是战胜无聊的最钢血锋刀。
2、桃都别园诗评:穿过诗歌丛林的豹子——读阿牛静木的诗随感
我的老朋友青年诗人阿牛静木给发来我微信,让我看看他的诗,写写读后感,我答应了。他对诗歌的解读能力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才疏学浅,这篇文字也就只是读后感。
阿牛静木的诗作里有一个神秘符号,“豹子”。“豹子”的频频出现,让我感受到了一个诗人内心的孤独与躁动。在读他每一首诗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他是在一种气场里做深呼吸,在泅渡,也在低声的自语。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十分敏感,这是作为诗人独有的感知世界的触角。
我能否在书里取暖,在翻阅书本的时候就想翻越群山,带上我的狼群,而不是我的手指,或者五只的豹子。在进入诗歌阅读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揣摩作者的意图,在跟着一个人的身后,进入她的梦。阿牛静木的诗写作,他已经习惯把“豹子”作为诗的一直纽扣,或意象,或符号。阅读是一种忘我的存在,在别人的墓志铭的符号上,想象一首诗的辽阔与虚无。在作者看来,阅读是在寻找一种光,一种可以引领读者进入阅读气场的神秘的力量,她或许就是心灵感应,一种磁场的存在。
梦境,关于冷色调的叙事,一只猫和月亮,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什么是现实,那就是荒唐,什么是梦,那就是荒诞。如果,非要把一首诗解释成一段白话文,那不就是荒谬吗!未完成,在我看来是已经完成的了,梦境不深,我看见了鱼,你看见了桃花,这就足够了。我们没有必要强迫作者把梦境端上桌面,就像你仰望天空的时候,看得见的,不一定能够摸得着。
为什么是黑点,不是红色的。为什么是豹子声音而不是猫叫,为什么在一滴墨掉在宣纸上的时候,世界是黑夜,不是黄昏。太阳是黑点,加粗的黑点,她是阿尔拉达黄昏时的太阳,而不是月亮,她是一种你无法捕捉的虚幻的叹息,而不是你身边的孤独。,孤独是一滴墨,而加重的黑点,只不过是你的另一种冷。
一种死亡的背后还有几种存在的可能,关于“暮色”和“豹子”,其实,死亡是一种回声,你喊出了它的名字,它回答了你的错觉。我们可以透过字词句的表面看见一种组合,是作者的急于表达又在极力隐藏的感觉。它不是隐喻,不是回声,不是足迹,是隔着一层纸的火焰。
夕阳西下,一种黑暗让我们感觉一个空的饥饿突然袭来。一种力量和另一种力量的较量其实就是黑与白对峙,拼杀,妥协。凿光,在黑的层面上打洞,在孤独的井里取水。
我们活得太具体了,于是把抽象的疼痛当作是一种叙事。“豹子”频繁的出现在阿牛静木的诗句里,它的眼睛很大,它是黑色的,它的尾巴永远保持了一种平衡。具体和抽象,在阅读的时候,我们在进入作者虚构的文字的树林里,把飞鸟当作一缕光,疼痛是一种抽象的,而在一首诗具体的表达中,你永远找不到一片树叶的眼睛。“尽管豹子和你犹如一对天生的敌人”,阅读和写作也是。
火车发出的哐当声和花豹的闯入,没有什么关系。在一次出行的时候,列车,或一条铁虫子,把许多人吞进肚子,又把许多人吐出来。豹子是虚构的,孤独真实而厚重。
作者,或诗人时时都在询问自己,拷问自己,追问自己,在跟自己和自己的灵魂较量,在借助诗的矛,刺诗的盾。“豹子”,在阿牛静木的诗里一次次的出现,它是黑色的大猫,或许是花猫,有着斑点的孤独。一个年轻人,那么老成,他在每一次写作的时候就陷入自己的沼泽地,他在彷徨,还是安静的注视身边的一切,他只有拿诗的火焰照亮前行的路。“宿命”
“结局”“过程”“力量”,所有的一切好像没法回答作者的疑虑,忧郁和不安。越是写作,他就越陷越深。
火焰,在所有温暖的词语里,她是诗的裙摆。火伤人,还是人因为玩火自伤。我们接纳光明的第一缕的呼吸就是火焰,是它让我们的野蛮变得强大,让我们的心可以感知世界的温暖。在意象,或独自阐述关于火焰的诗句里,我看不见带有斑点的豹子,从孤独的水里浮出。是的,“欲言又止,有时候沉默就是比咆哮更加的有力量”。一支香烟陪伴一个人“无需再表达什么,那接受万物的馈赠吧”,在黑暗中,也在光亮里。在看到被闪电击穿的山毛榉,它或许就是“一块被佛陀点化过的石头吧/拥有了一颗慈悲之心/懂得了世间皆苦”。,困苦和灾难让万物萌生了慈悲。追逐一只豹子,追逐孤独。频繁出现的“豹子”是一种“有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召唤着你/必须要走下去 尽管还不知道去往何方”。跟豹子达成和解,跟生活达成妥协。
亲爱的布罗茨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说“我都在试图走进你”但是他很矛盾,最后,他选择走自己的路。时间,无色无味无形无声,而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她又是千姿百态。一个人活成什么样子,他的时间就是什么样子。诗人试图拿诗锁住时间的大门,他知道人生苦短,他坚信,诗是唯一可以延续生命的符号。“写作除此之外谁也拿这家伙没办法”,其实,时间和空间,在一首诗的里里外外,无边无际。
“雪/所有人都沉浸在你所带来的喜悦中/你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掩盖了所有”,这种等待,对一场雪的期盼,对喜悦的渴望,在他掩盖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我们的世界悄无声息。我没有看见过岩羊,它和它的山岩应该是一个整体,它的世界原本就是一块石头,它发出了岩石的声音。“一定有什么在召唤着我/前往“阿斯妞妞”和你相遇/是的 先生 我相信/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指引着我/犹如我相信祭师的那声法铃声”。
“你就这么看着 任它在你身边慢慢的远去/山川 大河所有的景色都在倒流/而你就像一个漏了风的笛子/在黑夜之时发出了悲鸣之声”风笛,她会告诉我们““死亡”这个词我们经常在说/当他安安静静躺在床撵上 村寨响起鞭炮声/会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参加葬礼/还有那绚烂的烟花”,生死如花,如此而已。
把自己拆掉,“我正在打开一个句子/正如打开我自己的身体/当我快要逼近它时/才发现它内心深处/早已有一道非常深的口子/有些陈旧”。我给你吃苹果,然后翻书打开诗,“用诗歌打开自己”。这不是徒劳,“事实上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用自己学的知识/加以确认它 /我清楚 对于这种力量我做不了什么/尽管我知道这一切皆是徒劳”,因为“日落让人感到不安”。“一阵来自于远古的风 它们的冒失/很有可能都会让我们陷入长久的失言中”,我感到了深沉的不安。我无事可做,“我享受这短暂的悠闲所带来的静谧/阳光正照在我身上 以这样方式霍掉自己的一天”,闲度时光,有时候疑问来了,“在一阵响翠的鸣叫中醒来/醒来的还有一部分早已死去/的东西/你无法相信这种似是而非的声音”,一个不可玩味的踪影。让我读读克里斯蒂娜,“我在一本书中读到你:忧伤了”,因为“我也是一个无聊之人。之所以/无聊。我们才会选择写作”。
阿牛静木的诗总是在一种黑灰色的色泽里寻找他的世界,他的豹子,他的无奈,他的孤独,他的村庄和他描写的火焰。一个人学会了思考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他把这种疑问,写成诗,他试图在寻找一种可以表达这种痛苦的方式,于是,诗变得沉重。生活的沉重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事物,我们在寻找各种途径表达“生活与我”的对立,诗无疑诗最直接的最有力的语言。或许,无聊和写作风马牛不相及,而有时候,这种无聊和无奈和一母双生的鹿。敏感的人容易孤独,孤独的人容易寻求一种打破孤独的方式,或工具,艺术创作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在重压之下的生活扰攘中,在地面挖一个洞的机会,以便让我们能够呼吸呼吸人间的空气。
对阿牛静木和他的诗,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阿牛静木是一只豹子。阿牛静木,或“豹子诗人”,这不是一种调侃,而是一种深刻的印象。
2024年9月11日于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