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就在麻省境内,而且离我们在波士顿的住处并不很远。今日星期六,伢们都休息,恰遇天雨,正好开车去游瓦尔登湖。老麦预言“雨中游湖,别有情趣”,果不其然。 出城西北行,先走9号公路,中途转上95号公路,最后经2号公路出口,叉行一截即抵WALDEN POND。 1845年7月4日,美国作家、超验主义哲学家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在挚友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支持下开始了一项人生哲学试验。他移居到离家乡康科德城(Concord)不远的瓦尔登湖畔次生林里,尝试过一种简单的隐居生活,自耕自足,融入大自然。“试验”做了两年多,梭罗满载而归。六年多之后,散文集《瓦尔登湖》出版。该书详细记载了他在瓦尔登湖畔两年又两个月的生涯,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他在这儿的超验主义哲思。梭罗虽毕业于世界闻名的哈佛大学,却毅然放弃青年才俊大多必走的功名之路,而是选择了貌似“无为”的心灵之自由与闲适。他搭起小木屋,开荒种地,写作看书,与树林、湖泊、小鸟、松鼠为伴,过着简朴、原始的生活。《瓦尔登湖》很快就成为美国文学中最受读者欢迎的非虚构作品,梭罗因此成为名扬世界的作家,瓦尔登湖也渐渐闻名于世,直至被辟为一个休闲旅游景点。
尽管雨很大,且下得起“烟子”(烟雨蒙蒙),停车场里却仍然已近客满。更令人钦佩的是,好多先行者竟如鸿雁一样嬉戏在湖中央了,其中不乏老者。湖门口的松林里,有一位小个子(铜像),伴一间带烟囱浅灰色三角尖顶简易棚屋独自静守,原来它就是当年梭罗及其小屋的仿制品,大小模样并未改变。我的偶像小巧却帅气,眉宇间充满睿智清朗,举手时目光深沉专注。 过了湖门居然是一条横穿而过的公路,过路的车辆不少,可能系开发后所筑,生生地破坏了湖的静谧与荒凉。穿过马路走下坡,久负盛名的瓦尔登湖进入眼帘。
歪葫芦状的湖泊,悄悄地躲在密密的森林中,远观碧绿,近瞧澄明,湖面似有烟汽袅袅升腾。女婿选中一处湖畔,沿卵石台阶下至水边去垂钓,我们则踏上环湖小径去饱览湖光。密林小径被米把高的铁丝网夹着,遇到石阶平缓处则开有小小出口。小径铺了点不显眼的碎砂石,其上有满满的落叶,雨中穿行起来,既软乎,又不打滑,还不湿鞋裤。树木多较高大,其间躺着枯死和雷击而殁的树干,一种好像白桦的尸身卧着很有趣,树芯烂成渣了,树皮却依然完整如银色塑料筒。湖面的“皱纹”在愈下愈大的雨里到处是密密的行踪不定的“酒窝”,而走在树林里的我们却不用打伞,树叶太密啦。
小径顺着山势和湖沿高低起伏着,沿途所见的湖景各有不同,却皆成风景,美不胜收。美是不同的,而相同的是静谧与“原始”(细辨可见人工雕饰的痕迹)。那树木、花草、枯干、青苔,那错落的卵石、澄碧的湖水、玩耍的小鱼儿,连同湖底清晰可见的沙浪,仿佛没有被人动过,都是天然的、原生态的,是在这儿存在了千万年、且还将永存下去的物质,而我们人类却是匆匆过客,就连悟透了大自然与人的关系真谛的“大人物”梭罗也是如此。
湖很大,边走边看边拍照,半个多小时后才走到过半,有路牌指引着我们从环湖小径稍稍向一处山坡爬去,梭罗小木屋的旧址就在这里。不错,“风水”很好,好得有点类似韶山毛氏祖坟。背山面湖,山垭凹若浅弧,半空松涛阵阵,叶缝漏雨滴答,梭罗哪会寂寞无聊。小木屋不知什么年代被毁,废墟里的石础和卵石被后人清理出来,在原地基上打下刻有标记的石桩,卵石在一旁堆成小山并立牌注明,以资凭吊、体味。
人之为人,吃饱喝足或说衣食无忧之后,最向往和最想追求的东西,首选自由。而梭罗当时的人们,却多将时间与精力,花在生存的“高水平、高质量”上;如今的我们这儿,更是走向极端,绞尽脑汁拼力为之的,是如何拥有多处豪宅、多辆豪车、多位情妇。至于自身心灵的自由,则被疏忽、遗忘,或者干脆就没时间考虑以至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梭罗批判这种舍本逐末的现象,意在警醒人们别被工业化污染了心灵、驱走了自由。
当年梭罗只身进入瓦尔登湖,筑屋垦荒,自食其力,如今对我们已成奢侈。可供我们全身心融入的大自然,走遍神州大地恐怕也仅几处稀罕物,到处都被人占领与开发,若真存有人迹罕至之地,那一定没有人类生存的条件。
现今我们读梭罗学梭罗,只能局限于精神层面,着力于心灵自由。 日子慢慢流着,身体悠悠闲着,精神天马行空着,岂不是梭罗引领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