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献给所有对自己失望的人
一直不幸的人可能会受到他人同情,但是先前幸运的人突然不再幸运,我们会怎么对他们呢?你真的保证自己能不幸灾乐祸吗?
一、恐婚的开始
现代社会日新月异,人们接收着来自各地各式各样的新奇信息。他们看着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满意地或是评头论足,或是讥讽挖苦。
是夜,星光暗淡,黑云密布,时不时有鸟鸣声从树梢传来,令人心悸。一间装潢精美的婚房内,“囍”字剪纸贴满了沾着白雾的玻璃,被单是热闹的大红色,墙上挂着一张主角看起来笑得很开心的婚纱照。在暗淡夜灯下,白瑶孤独地看着手机里关于抢婚,闹伴娘等低俗婚礼现场的推送,听着房间外的动静,陷入了沉思。
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她曾扎着小羊角辫,羡慕地看着拖尾的洁白婚纱。在天真的她眼里,她并不知道“婚礼”是什么,“婚姻”是什么,她只是觉得穿上婚纱,或许她能真正成为一个童话里的公主。那时的白徽对她还很好,生意刚有点小起色,认识的朋友多了,生活富裕了而又不至于太忙。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总有机会出席他人的婚礼。他们很幸福。
一开始白瑶倒也不讨厌参加婚宴,毕竟热热闹闹的,总能遇到几个年岁相仿的小伙伴,他们就一起抢着五彩的气球,大人喝剩的酒瓶子。菜肴则是平时不常见到的那些,丰盛而可口,白徽一个劲地往她盘子里夹菜,似乎透支着未来几十年对女儿的宠爱。姚佳那时也称得上大家闺秀,举止端庄优雅,穿着旗袍,挎着小包,给白徽平添了许多面子。其他各位来宾,新娘新郎本人,都羡煞地望着这幸运的一家三口,眼睛里全是理想的样子。
待到稍长一些,白瑶甚至已经能背下婚礼的流程。在和领家孩童玩过家家时,她一向喜欢扮演司仪的角色“新郎站好啊!身体别乱晃,严肃一点!”“新娘准备,父亲挽着新娘走向新郎。”“牵手啊!人家父亲不是把新娘的手递给你了吗?”“请问新郎,你愿意娶我左手边这位女士为妻嘛?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请问新娘,你愿意……”直到听到两声“我愿意!”之后,白瑶才得意起来,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想参加婚礼。可当伙伴们想让她当新娘时,她却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啊,结婚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嘛?”新娘的视角同司仪的视角完全不同。她可以流利地背完一段词,但她没法说服自己去当一个不爱的人的新娘,尽管那只是个游戏,可她还是全无往日的神气。那天下午回家,她浑浑噩噩的,倒头便睡在了床上。现在想想,或许恐婚的苗头从那时就已有显露?
但她真正开始警惕每一次宴会其实是从那次婚礼开始的。那时姚佳已经和白徽劳燕分飞,白徽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姚佳和白瑶生活依旧富足,只是白瑶的生活里缺了个父亲的角色。每次参加婚礼前,白徽会开着一辆小轿车来接白瑶一同前往,这是他为数不多和女儿相处的时刻,他对姚佳可能再也没有感情了,可他对白瑶还抱有愧疚,因此他想把握住每次婚礼。姚佳此时身材已经走样,神情也多显老态,皱纹很多,头发很白,她佝偻着身子,冷峻地嘱咐白徽:“晚上十点前送她回来,不要让她见到你那个狐狸精。”很难想象十年前她还是用修长的手指拽着他的西装,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的温柔女人,单亲妈妈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坚强了起来。
到达婚礼现场,照旧是金碧辉煌,觥筹交错。十五岁的白瑶因司空见惯,此时已经矜持了不少,对气球,酒瓶盖子早已失去了兴趣。她特意和白徽说了喜欢的菜自己会夹,不需要白徽假惺惺的好意。白徽闻言曾一度阴郁,但很快就用“青春期的孩子有点叛逆,很正常。”的念头堵塞了悲伤的泛滥。他坚定地以为自己还爱着白瑶,但其实很可能那些不合时宜的关心,只是他愧怍的表现罢了。正当白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愿意!”环节的到来时,漆黑的舞台底下突然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尖锐而愤恨:“我不愿意!”所有宾客都注意到了新郎的尴尬与新娘的惊吓。
只见一个穿搭潮流的年轻人冲上舞台,拿着碎裂的啤酒瓶就往新郎身上捅,殷红的血渍爬上了新郎的白衬衫。当时灯光聚焦在新人身上,白瑶看不清那个背光的少年的脸,只知道捅得还未深时,他就已经被按倒。婚礼现场瞬间乱作一团,来宾大多往出口挤,挤塌了舞台,挤翻了饭桌,挤碎了盘子。
白瑶从未想到纯洁高贵的婚礼现场竟然会变成这么一副场景,她害怕地紧紧拽着白徽。白徽此刻是猛地感觉到自己父亲身份得到了认可,英勇地抱着白瑶,冲出了拥堵的人群。坐上车的白瑶依然惊魂未定。白徽从驾驶位扭过头来看着蜷缩在后排的白瑶,不敢讲话,怕无意间刺激到这位敏感的少女。直到两人默然了一两个小时后,白徽终于小心地开口:“白瑶啊,九点半了,送你回去吧,晚了你妈妈又要骂我了。”回应是一个轻轻的点头。
回到家,白瑶扑在姚佳怀里就开始哭起来。姚佳此时是又心疼又焦急,好不容易安抚宝贝女儿睡下,她阴沉地走出房门,盯着斜靠在车旁抽着烟的白徽。白徽自己不可谓不为女儿担心,他已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不允许自己再做一个坏父亲。可姚佳怎么能读懂他的内心呢?他们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再能相信彼此了。对现在的姚佳,“白徽”这个名字就代表了错误。
女儿的表现让她又急又气,于是劈头盖脸就骂起来了:“白徽,你怎么回事?本来以为带女儿吃个饭是让她开心,你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你像个做爸爸的吗?你对不起我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要对不起你的亲生女儿?要不是怕她缺少父爱,我根本不愿意你来见她。现在好了吧!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从此以后除了打抚养费以外,请不要和我们再有任何的联系了!”
“姚佳……”白徽为自己辩护,“我怎么可能害咱俩的孩子呢?请不要质疑我的父爱。我是真心对白瑶好的。今天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婚也结得好好的,谁能想到婚礼现场忽然有个愣头青来捣乱呢?还捅了新郎一下!”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带白瑶去?白徽,要是她真的受了伤,我和你没完!”
“谁也没想到会有那种事发生嘛。姚佳,消消气嘛。照顾好白瑶,我下周再来看你们。”
“死东西,谁想要你回来啊?别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白徽只是摆摆手,发动车,扬长而去。他知道姚佳正在气头上,也知道吵架是得不到结果的。他非常好奇那个抢婚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拨通了新娘,他的一个远房侄女的电话,赶到了新郎的病床前。
深夜急诊部有着喧闹的死寂。这种安静,伴随着仪器运作声,家属呼号声,医护脚步声,却是患者永远的沉默。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白色床单,未来还要肩负多少具冰冷的尸体和决绝的告别呢?可生命同时也正在相同的位置上演,例如适逢厄运的新郎,现在正安心躺在鬼门关外。
病床前几个长辈哭红了眼,“小徽啊,出这么大的事,我们一家人老脸都丢没了啊!”白徽的表姐,也就是新娘的妈妈死死拽住了他的臂弯,似乎要说尽心里无尽的憋屈。白徽此时倒是实诚,没有第一时间急着去想什么里子面子的事情,反而先关心了新郎的伤势。得知只是皮外伤,没什么问题后,他皱起眉头,问道:“那个犯事的小伙子呢?他为什么要让你们家那么丢脸呢?”这时表姐夫插上话了:“因为伤势不算严重,那个该死的混蛋又是未成年人,结果警察问了几句就催我们私了结案,混蛋垫了两千块钱医药费就溜掉了!”
“未成年人?”白徽确凿惊讶了一下,现在孩子都已这么早熟了吗?一个连18岁都没到的小伙子,竟已有如此深的感情了?而且表侄女今年分明25岁左右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又是怎么相爱的呢?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混乱了吗?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年轻,才敢不顾后果做这些事情。他是没想到自己这一闹啊,把新娘一家的脸面彻底给闹没了,他和新娘又怎么可能喜结连理呢?说到底还是年轻啊!
这时,一直默默抽泣的新娘开口了:“确实是未成年人,但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好吗?是他自己这个人有问题!他这个人学习很好,家里也很有钱,就是干事情太神经质了!本来以他的条件,在整个学校里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但他确实是个烦人精,讨厌鬼!”
“啊?他是怎么糟蹋自己的啊?”白徽来了兴趣。
“追女生被拒了之后还一直死缠烂打着人家,还不允许她们和其他男生相处,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就只允许你一个人追人家?然后他喜欢的女生找到男友后,他哭着喊着放下的场景确实让人心疼,但结果呢?结果还是对人家女孩子抱有幻想,都让人家家长投诉了!”
“那校方怎么对他的呢?”
“作为老师,我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校方吧。我是想开导开导他的,因为我觉得他本性不坏,就是不懂怎么和别人相处。他这个人倒好啊,忘掉一个女孩的方式是追另一个女孩,久而久之在学校里名声就臭了!大家提起他都说什么怪人,什么猥琐,什么有病……全学校的女孩联合起来一起抵制他,我也是没见过一个人能这么触犯众怒!他这不是活该嘛!”
“这么和人相处,这小孩确实有点问题。你后来怎么处理的呢?”
“我?哼!我现在是真后悔我对他善良了那么一点。有一天他居然过来和我说他喜欢我?我是真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可我还是妄想他迷途知返嗷,居然也没责怪他,反倒是一直开导他。然后,他就开始给我送花给我买礼物,看来是真的想追我。好小子啊,天天就想着恋爱,连老师都不放过!”
“哈哈,那可真是年轻人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应该是理解不了这样的人咯!”
“但是他这么打扰别人真的是爱吗?我都和他说我要结婚了。然后他居然就过来大闹婚礼,你说这个人不是有病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渣的名字,韩海青,他真是我见过最烂的人!”
白徽情不自禁慨叹着当代年轻人中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人出现,这种对待爱情的方式,莫非是被什么言情作品荼毒了?难道人家果真以为自己在当着银幕里的主角,一切事都百依百顺随自己的心意吗?除了惊奇之外便是对表姐一家人的心疼,好好的大喜之日被搅和成这样。他们还特地办了五十桌,排场那是相当的大,大概是一家人这辈子最大的一笔开支。他们钟意的一切,就这么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毁了,任谁也是不好受的吧!
同时白徽也对他们抱有一些愧疚,这次请客的地方叫作“益春楼”,是他的老朋友李胜隆开的。他本想在亲戚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脉的,想着既照顾老伙计的生意,又帮表姐一家节省点开支的,谁知道反倒出了这件事,他哪还有脸想着出风头呢?不被追责都算不错的了。不过他仔细想想,自己也无可厚非。他自己犯了什么错呢?他不过就是个组织者,这件事得怪益春楼安保没做到位。
不过好像益春楼官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韩海青来的时候,他们只是把他当成来宾,当成客人,谁会知道他暗藏杀机呢?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得怪韩海青这个人自己有问题。对,明明都是韩海青的错嘛,和他白徽有什么关系呢?他白徽自己可是一个大能人呢!
想到这他又舒缓了起来,踱出病房想吸根烟。想到仍身处医院,他还是作罢了。他其实并不怎么抽烟,除了应酬饭局时,领导递的烟抽一根,真正烦心时抽一根,其他时候并没那么大烟瘾。他顶着黑眼圈望向远方,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忙活了整整一晚上啊!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他苦笑着,悄悄包了五千块钱红包递给病床上的新郎。
“一点小心思,新婚快乐,以及,早日康复啊!”
表姐看着鼓鼓的红包,眼睛都直了:“谢谢白总啊!”她把嘴都笑咧开了,露出了浅红色牙龈。表姐夫还算沉稳,忍住了激动的心,强迫自己礼貌询问:“我去送送白老板啊?”白徽面对这样一家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们还是多陪陪伤员吧,大喜日子遭此劫难,挺惨的。”“谢谢白总。”一直安静养伤没说话的新郎此刻在新娘的搀扶下,捂着腹部伤口,缓慢坐起来,向白徽道谢。白徽只是挥一挥手,走出医院,坐上车,发动。彻夜未眠,他现在只想到办公室去休息一会儿。
在白徽小憩的同时,另一边,白瑶醒了。床边坐着红着眼圈的姚佳,见她苏醒,露出了笑容。白瑶抹去眼角的泪痕,懂事地说了句“妈妈,辛苦了。”让姚佳满意地飘回了自己的床上修整,她自以为比白徽靠谱得多,是个好妈妈,不但关心女儿的身体心理状况,还帮她做好了未来规划。坚信自己将同时承担父母两个角色的姚佳,既给了白瑶无微不至的关爱,又以高标准要求着她,该严厉时就严厉。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今后一定很优秀,那便是她一生的盼头。她认为白徽为女儿提供的不过就是一个精子和每个月的抚养费,女儿其他的一切都是姚佳她亲力亲为拼出来的。
出身富贵家族的姚佳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那时的她既任性又勇敢,就算是为了和穷小子白徽成婚而与家里人闹了矛盾,她也没有后悔过,因为白徽对她是真的好。她也曾在学校里拥有过几段恋情,她也在青春朦胧时牵过一双还未粗糙的手,靠过一个尚单薄的肩膀,吻过一张生涩的脸。直到遇见白徽,她才知道之前那些不过都是错误的玩笑。
那时的白徽有担当,有活力,真心呵护着她。出身农民家庭的白徽身子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质朴与拼劲,那一张英俊而沧桑的脸更是让学校那些毛头小子黯然失色。姚佳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哪怕在二人婚礼当天只有白徽父母,姚佳的哥哥姚才,两人的几个共同好友组成的一桌饭局,司仪还得姚才来客串,她还是愿意戴着廉价戒指,穿着一条充当婚纱的白色裙子,大声喊出“我愿意!”
喊完后,眼泪簌簌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事实上白徽确实足够幸运,他的事业起色很快,两个人很快就改善了生活条件,婚礼时已经在肚子里的白瑶更是出生以来就没有经历过哪怕一天的苦日子。那时白徽包揽着家里的一切家务,姚佳很轻松。后来白徽忙了,家里常年请家政,姚佳倒也没怎么干过家务。
直到离婚以后,虽然抚养费不菲,姚佳也早已同娘家人和好,找家政也并非开销不起的事情,但姚佳坚持要自己给白瑶营造一种家的氛围。生活的重担很快就挑在了她的肩上,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很快把那个美人打磨成一个人群中普通的家庭主妇。这种跌落同样没有让姚佳后悔,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她坚信自己选择的,一定就是最好的。这就也正是白瑶不愿意让她太过担心自己的原因。
虽然嘴里说着没事,有一道阴影此刻已经落在了白瑶心里。她开始惧怕参加一切宴会。在学校新年联欢会场突然停电之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狠狠拧了一下;参加白徽的一个朋友的百岁父亲寿宴时,老人突然被蛋糕卡住而口吐白沫;在一个中年富翁的葬礼上,未成年的子女大声争着遗产,完全不尊重死者……这一切不堪的回忆都加剧着她对宴会的恐惧。
高中时期有足够时间胡思乱想的白瑶经常会想,为什么要有宴会呢?一开始的宴会是怎么发生的呢?在尝试回溯历史时,白瑶幻想着,“从前有个部落以打猎为生,但他们收获很少,猎物基本上只够全部落的人勉强充饥。可是他们有时也会足够幸运地抓住一头大野猪,可无论是茹毛饮血时代,还是有火种的时代,食品储存都是他们的一大问题,再加上原始人显然不能理解细水长流,他们于是就拿那头猪饱餐一顿,大家也都开心了,这便是最早的宴会。所以第一场宴会的发生与一头被孱弱的人类逮住的笨猪脱不开干系。”这充分体现了宴会原有的两个特性,一是比平常用餐要丰盛不少,二是参与宴会的人都会感到开心。
但这显然在白瑶身上已不再适用,因为她觉得参加宴会只会增添她的烦恼,大多数的出席不过是给父母面子罢了。不过她对宴会的不适,白徽和姚佳都不知情。他们都希望因为一同前来的白瑶优异的成绩,出众的长相而得到其他宾客的称赞,也都希望用带着白瑶参加宴会来增进亲子感情,尽力去满足自己对“父母”身份的渴求。他们觉得这样便是对她好,这样便能心安理得地认可自己是好父母。这点上,虽然他们已经离婚十几年,却仍是相似的。
在韩海青抢婚11年之后,26岁的白瑶要在这个月底迎来自己的婚礼,她喜欢叫她的新郎李河文“李先生”,因为她觉得李河文先生在相处起来有一股沉稳的书生气。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真的很爱她的李先生,但她依然不想结婚,现在的她连参加婚礼都会觉得不适,更何况自己作为新娘呢?恐惧之下,就连她曾觉得最好看的衣服:白色婚纱,都多了几分诡谲的气质。随着婚期将近,她的恐婚情绪愈发高涨。这一方面自然来自过去的心理阴影,另一方面则来自她的父亲白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