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 第三章 卷1

17:00刚刚过了五分钟都不到,救护车的报警声又响了起来,我在分诊台手忙脚乱的处理着这场纷争,竟然没有注意救护车什么时候出去,去接回什么病人来。正当旁边的业务值班问我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开到了门口。似乎救护车的车门还没有开全的时候,里面的医生就开始向外跳了。就像一个急产妇肚子里的胎儿,并不能等足月,并不能等进产房,同样地,也不能等大人躺在产床上。就是现在。

救护车下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我,一边朝我招手,一边像抢救室里冲,似乎示意我到抢救室里帮帮忙。业务值班也看到了这架势,势必是120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病人,她一脸诧异的冲我摆摆手,似乎想告诉我:你们急诊的病人我们在病房见都不曾见过,要我帮忙恐怕我帮不上。

可是这回我也傻眼了,我看了看救护车上似乎没有第二个人下来,刚才的医生也没有背着其他病人,让我进去做什么呢?我还是三步并作两步,随着他进了抢救室。

“快!给我复温毯!”

王福音、沈晶晶都不知道120的医生突然呼唤“复温毯”究竟是要做什么?正在面面相觑之时,只见120的医生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包袱。这包袱并没有裹得很严实,冲着天花板的方向有一道口子,这口子是用一块毛巾盖着的。那医生把毛巾拿掉,把这个包裹放在抢救室的病床上,一把将这包裹的口子拉开了。沈晶晶离得最近,伸过头去一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出生不满两个小时的新生儿。

120的医生一边开始用两根指头抵在这婴儿胸口的位置开始进行胸外按压,一边给我们讲述救治经过。

一般情况下来说,院前急救的交班如果能够交代的越详细,那么就可以让我们在抢救室里的这些医务人员了解到更多的细节。比如说:受伤机制的细节,受伤过程的细节,病情变化的过程细节,等等等等。这样就能够使得院内开展高级生命支持的速度更加迅速,同时也对病因有了明确的分析,就算不能马上找到致病原因,那么对治疗方向也能有个大概的了解。至少不会一边救治一边摸索耽误时间。专业的医务人员尽量使用规范的、全面、准确的专业术语与专业人员沟通,而大多数的时候,许多周边被救护中心收编后的120队伍,更像是有种下乡慰问演出的艺术家。

亏得这次是自己人去出120,不然就算是市里的正规军来跟我们交班我们也不敢相信。据我们这个医生说,他是接到了这家孩子的邻居报的警,当时敲门并没有人开门,随后联动了110破门而入,发现这家里还有一个大一些的孩子正坐在地上看电视。而这个孩子的母亲则躺在地上,孩子头朝下,倒着插在马桶的座便器里。

“所以啊!他肯定有产伤,有新生儿窒息,有颅内感染,有低体温… …”

这一家的母亲这么可恶,肯定不是正常人家。

随后,那母亲也被人推了进来,远远地放在离抢救婴儿的位置很远的地方。那女人躺在那里,一声不吭,偶尔翘起头来看着我们,看见我们在看她,于是就对我们笑笑。

这家伙绝对是个智障!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说这位生孩子的母亲绝对不知道自己是在生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国家对这些弱势群体保护的力度和机制并不能够阻止那些悲剧发生。

因为有很多人不知道“悲剧”是什么意思。

悲剧,是可以在舞台上看到的。和喜剧相对,当然也能满足许多看客的视觉要求,丰富他们茶余饭后的精神生活。不论你是贫穷或富有。当你了解了之后去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事实的性质就已经藉由你口从生活走向了舞台。

当你在朋友圈里声泪俱下,当你在工作群中奔走相告,都会有不知情者向你垂询。可是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怎么能够了解的到真实的细节呢?

悲剧的细节在亲身体会过之后还想在历经第二次的,都非正常人。

升温毯把风吹了起来,我们四个人都开始冒了汗,臭烘烘的味道夹杂着血腥的胎盘的味道还不是最糟糕的。这新生儿的血管实在看不到啊!这婴儿的手臂抓在手里的手感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像一只田鸡腿又湿又滑。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新生儿的医生带着他们的护士冲了进来。

“来,快快快,打针,插管。”

我们招呼着新来的这支更为细致专业的急救队伍,一边记录时间,一边找机会打下手。王福音开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新生儿抢救的时候用的那些物资。最小号的气管插管拿出来我都不见得认识,因为这些材料还是做得和我们普通的抢救用品有很大的差别。

新生儿科从来都没有抢救过病人。

新生儿科的护士偷偷告诉我的。

所以他们主任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来,我想应该是在查文献。这种情况很正常,学术类和专业类的研究方向在之后的社会工作中会分开。按照分工划分,他们应该是有着不同的研究方向。这个新生儿的主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研究专业类型的。

“1、2、3,给气。1、2、3,给气… …”

新生儿的医生一边在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指挥她的团队配合她使用呼吸球囊给这个婴儿人工呼吸。小小的婴儿大概不到3公斤,捏在手里就像是一块猪肉。他的嘴角不时地流出一些像白色泡沫一样的东西,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当时这个孩子在现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主任!喂?听得到吗?我们在急诊抢救呢!”

新生儿的医生把她的值班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了抢救床位上。这款手机虽然不是旧款,可是上面却伤痕累累,庆幸屏幕是完整的,脏兮兮的手机壳使我想到了有一次路过食堂看到带着手套正在给别人盛饭菜的大妈,一段优美的广场舞铃声响起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带着手套的手伸向自己的屁股后面,掏出了和我眼前这款一模一样的手机来… …

“喂!主任!主任… …”

主任接通了她的电话,但是却没有回答她。也许她的主任并没有想好要接她的电话吧。“嘟嘟嘟…

…”突然出现的一阵忙音,主任的电话挂断了。

“别难过,咱们再打一次试试吧。”

我安慰她们道。这种情况下,我总不可能像王福音那样发脾气吧,我瞅了角落里的王福音一眼,此时他正在准备肾上腺素,听见新生儿的主任挂断了电话,当时可能就要发作。我赶紧冲他摆摆手,给电话那头的新生儿主任解围:

“肯定是她们主任上了年纪,误触了,很正常,智能手机不智能… …”

我示意新生儿的医生和我交换按压的位置,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新生儿科医生虽然没有说,但是我想这个时候也应该换人按压了。

新生儿科的医生赶忙退后一步,赶紧找一个角落给她们的主任打电话了。

在我手里的孩子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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