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冬
A.
电话刚被挂断,Nancy就急匆匆地从酒店门口跑出来。她那稍许透明的金发凌乱披散着,眼神里透着惶急和害怕。
“Claudia!Claudia!你在哪儿!”
我就站在她斜后方不远处的一棵棕榈树旁,乌黑的云坠在天上,浓得好像化不开,狂风呼啸着拍打着零散的叶子,吹得我脸颊有些生疼,轻轻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好像已经吸到了咸咸的海风气息,连忙轻声说道“Nancy,我在这儿。”
她猛地回头,一把拉住我,狠狠地抱住我,身体冷的让我打颤“该死的,你为什么离开天台,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找不到你,我有多担心你?!”她一边大声骂着我,但我抬起头,看见她湛蓝清澈的眸子里却浸满了盈盈泪水。
她死死地抱着我,我感觉有湿润的东西划过我的脖颈,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无措地给她擦去划过脸颊的泪痕,说话也结结巴巴了“不,对不起,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给家人和……一个朋友打个电话……天台上面实在太吵了……”
她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我,“好吧,但是我们必须现在就快点回天台。到了这个时候,只有这个酒店的天台是最安全的。”话语还没说完,已然拽住我一边走向酒店。
我勾唇惨然一笑。
最安全的地方?或许只是能让我们晚点迎接死亡罢了。但我不敢说出口,我不想这个平日里笑容明媚得耀眼的女孩子心里更加难过。
我看了看手中已经几近没电的手机,屏幕灰暗,随手扔了出去。手机在空中飞出一条弧线,不知落在了哪个茂密的草丛里。
“对了,你怎么跟家人说的?我实话实说了。幸好,我还有个弟弟,以后能照顾他们。”她带着有些惆怅甚至绝望的语气问我。那湛蓝的眸子似乎又一次氤氲。
“还能怎么说,只能如实告诉他们。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可惜.......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那苍老绝望地哭声让我痛得心惊。这一生,我对不起他们。
“愿上帝保佑我们。”Nancy轻轻地呢喃,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我们相对无话地走着楼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一种沉默的伤痛,弥漫在我们两个之间。我正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默时,听到她长长地哀叹一声,俶尔问起“你那个朋友,也好好告别了吧……这种时候了还打给他,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温和地对Nancy说道“是啊。”
他对我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只不过,我却没有同他好好道别一声。那人的声音明明对待别人永远是那么温润,却总是把尖利冷漠的一面留给我。
电话被挂断时,他说“林暖,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我想着想着,又轻轻地勾起唇角。
如果这就是你所希翼的。
那么,永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