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疗愈心灵的最好办法呢?
走到钢琴前,掀起琴盖,我的视野就被那优雅的黑白占据了。我一手拉开琴凳,一手之间轻抚过熟悉的高低起伏,心境也随之泛起波澜,回忆与旋律一起涌上心头。
“冬锻报名开始了!”体委一声“长啸”,同学们争先恐后朝他涌去。我凑上去,又被挤开,迅速合拢的包围圈把我毫不留情地吐了出去。我惊魂未定地挪到一旁,摇了摇头。反正没有游泳项目,我还有什么办法为班级作贡献呢?
指间,黑白的琴键奏出了音符——如小溪中的水流,旋律流动起来了,拥有了生命与情感。开始,这旋律舒缓而安静,但没有人知道,不时出现的颤音是不是山雨欲来的预示。回忆也依然在流动着,指间的音符加重了力道。
体活课,我在操场上踱着小步,余光里一样东西抓住了我的眼球。是一个绳头,那种粗麻绳的绳头,亚麻丝里夹杂的塑料丝在阳光下闪着光。目光顺着绳子向前延伸,那头站着长绳队员们,乌泱泱的一群,也向我看过来。一旁杜老师招呼道:“缺一个甩绳的,要不要来试试?”我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右手紧攥成拳,长绳呼呼地甩动着,明晃晃的阳光倾泻下来,我眯起眼睛,眼前只剩一个舞动的光圈,队员们在其中穿梭跳跃。“速度太慢了!”有人在双脚离地之时大吼。我让话语从左耳穿过,右耳荡出,但心底一股恼火还是烧起来了。为什么没法快一点?我拼命甩动麻木的手臂在空中画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
流淌的旋律中,一股又一股音浪不断汇入,终于进入了高潮。“没有力量啊!”或埋怨或嘲讽的声音传来,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手指砸下了一连串八度音阶。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能把我因膝盖损伤而无法运动的四年光阴还给我,没有人能把对于击剑和篮球爱好的选择还给我,没有人能把上天从我身上偷走的力量还给我!没有办法解决我的困境!恍惚间,有几滴泪水滑落,砸在手背上,我听见了破碎的声音。
没有力量?!我咬紧牙关,用力敲击着琴键——想必我的面目已狰狞。如那天摇绳一样,甩动我的手臂吧,旋律的洪流咆哮着奔涌在琴键黑白交织高低起伏的平原上,这是属于我的狂风骤雨。上天或许从我身上窃取了甩动长绳的力量,却还没有剥夺我享受音乐的能力。谁敢说音乐不能震撼心灵?他们不能解释为何我泪流满面;谁敢说音乐不能给人以力量?他们不能在指间创造电闪雷鸣!拥有音乐,我的内心无比强大。想象音浪冲刷去不愉快的回忆,那些嘲讽与自卑,我知道,它们不再能击溃我了。
音乐是我疗愈心灵的最好办法。一曲终了,我站起身,拉开窗帘,如瀑的阳光倾泻而下,如一支气势雄壮的交响乐,席卷了每一个角落的阴暗。我眯起眼,眼眶里最后一滴泪水滑出,在我的颊边纵身一跃,不知落向了何方。微笑间,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文: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