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陛下去了芳顿宫。”
路德维希十分愕然:“就这几天功夫?”
“你走了快一周了。”勒乌里斯子爵略微不快地看着他,“听说你去看北边的葡萄酒庄园了?今年的秋酿还顺利不?”
“还好。”路德维希含糊地应付着,能把王后堵在她书房里,然后再劝说她交出箱子,然后自己把箱子黑下来,偷偷把里边的东西拿去卖掉,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现在王后不在,直接拿走箱子不是不行……就是吃相太难看。
他不做这种吃相太糟的事情。
尤其是在她面前。
从蒙马特回来,知道了那居然是个清修的地方,总觉得不好再在她面前做那么出格的事,总觉得会被鄙视。
“有贵族随行么?”他看向勒乌里斯,这也是他在弗朗的一个熟人,弗朗朝廷不大,他跟大家关系都还不错。
勒乌里斯皱眉想了一想:“别的似乎没谁……就是约瑟主教那个老色鬼听说王后陛下为思念亡夫而伤心得寝室都不肯回,慷慨请愿随驾陪同,希望一路上能抚慰她的悲伤……”
路德维希惊得抓住了勒乌里斯的胳膊:“姑妈有去么?”
“哎哟疼……你干嘛!姑妈在去芳顿的半路上接到西班牙那边的消息,就回来了,现在大概还在弗朗明顿……你放手啊!”
路德维希咒骂一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芳顿在弗朗明顿城外北山上,雾谷附近,因为所在地有一眼小温泉而成为这个王国的一处名胜,百年前弗朗王室在此大兴土木建造了芳顿宫作为皇家园林,此后普通人要泡温泉就只能把芳顿流出的冷水再煮热了。
“路德维希伯爵阁下。”仆人一路小跑接过路德维希的马缰绳。
见是个熟面孔,料想是跟着王后从莱恩宫带过来的,他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王后陛下在哪边?”
“在礼拜堂。”
一阵不详的预感。约瑟主教在葬礼上按压在诺莉安肩上那只肥厚的手掌跃入他脑海。那掌根贴近诺莉安的胸部。
路德维希顾不得一路骑马的疲乏,直接小跑向礼拜堂。他上次来时才八岁,这里一切都没变,除了……小礼拜堂外一个侍卫都没有。
他屏住呼吸,努力压抑跳得失控的心跳,轻轻地推了一下礼拜堂的门。
锁的。
他咬了咬牙,转身到侧面,那里在以前就有个年久失修的小木窗……对,它还在,还是那么年久失修。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那个窗子,翻跳上窗台,尽可能没响动地滑入室内,又轻轻把窗子关上。
用了两秒适应室内的黑暗,他听到背后隐约的响动。路德维希缓慢转过身来,背后没人。
声音来自祈祷室。
他轻轻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缝,听到的是激烈的喘息声。……已经在进行中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断里边的好事,约瑟急切的声音传过来,那声音一般是用来念赞美诗,或谴责不道德的,此刻那声音说: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小诺莉,我知道你,你也知道你自己,内心的这个魔鬼,如果不喂给足够的饵食,它便会作恶,便会折磨得你痛苦,让你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让你把大大的枕头在腿间夹得要断开两截,让你面对我赐给你的救赎,你也、你也不能推得开是吧,呵呵呵……”
“……我是个女人,力气比你弱,不代表我的顺从。”诺莉安的声音略略的颤抖,在路德维希听来是因为恐惧,但约瑟听来似乎是因为炽热难耐的关系。
“没关系,我不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我会让你求我的……我会……”
路德维希就在这时候撞开了门。
眼前这幅景象,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约翰主教双手各抓着诺莉安的一只手腕,他弓步向前,一只毛茸茸的腿踏在诺莉安的胯侧,旁边地板上扔着一件白丝绸裤衩,可以想见那掀起一半的圣袍之下必然是光溜溜的了。
诺莉安跪坐在地上,黑色的硬绸丧服衣裙略有点凌乱。从动作来看,她方才似乎在不断的后退,现在离门边也就只有两步,现在她脑袋往后倒着,尖尖的小下巴朝天,嘴巴不屈服地抿着,却又因为惊讶稍稍地张开了些。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只剩下不稳的呼吸在逐渐调整,设法恢复平静。
“约瑟主教阁下,姑妈让我过来看看,她怕她的小诺莉受委屈。”路德维希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来,示意诺莉安把她的手交给他,好借力站起来。他转头看着约瑟主教,微微一笑,冷冷的眼神让主教从头到尾一阵冰凉。
诺莉安艰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形势让她渐渐找回点安全感,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通红的脸板着,扭头不看约瑟主教,只盯着从容起身的路德维希,希望能获得这个救星的一点暗示。
是该圆场,还是该撕破脸?
她一国王后,国王的遗孀,太子的母亲,在礼拜堂险些遭受主教强奸,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怎么了结?
“王后陛下摔了一跤?”路德维希温柔地看着她。
诺莉安错愕地抬头看着他,在他抚慰的眼神里读懂了自己应该做的:“……是的,约瑟主教好心来扶我,但我太笨拙了,差点把他也拉下来了。呵呵。”她干笑了两声。
“呵呵,是啊,呵呵没关系,小姑娘笨笨的也很可爱。”主教语言很是混乱,但是也叫搭上腔了。
诺莉安低着头侧向主教那边,终究没说什么。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路德维希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王后遭遇丧夫之痛不久,还是多休息吧,祈祷也是件伤神的事情,多了也不好。”
“呵呵,你说得对。我对解救王后的痛苦有些太急切了……”约瑟干笑着,讪讪地借口要诵读赞美诗,退向准备室,一路上只觉得背后有两道锐利的剑芒直刺过来,让他全身发抖,直到关上准备室的厚厚的柏木门才松了口气。
紧盯着约瑟主教的背影直到消失,路德维希紧紧握着诺莉安的手到廊下,“整理一下自己。”他转过头去仿佛在欣赏看不远处温泉氤氲的水汽。
诺莉安惊觉自己衣服凌乱,领口都歪了,红着脸赶紧把自己理好。“好了。”
“嗯。我们走慢点。”路德维希喃喃地说,仿佛闲聊又仿佛自语,“一个王族,什么时候都应该从容。”
“即使是……?”
“对。”
诺莉安紧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绞着裙裾。过了十来分钟,他们走过了爬满葡萄藤的绿廊,她才恨恨地问:“我能用什么手段来报复?”
“陛下十分聪明。”路德维希低头看看她,“这件事情不是姑妈愿意看到的,她会帮您处理,您可以看着处理的结果学习,以后……以后陛下就懂得自己该怎么做了。”
“好的。”诺莉安盯着温泉里的水,似乎要盯得它重新沸腾起来为止,“如果我对姑妈的处理办法不满意呢?”
“姑妈出自凯普莱特家,是您深谋远虑的长辈,她会根据约书亚殿下的利益来维护您。”
“姑妈不过是把他调走,他仍然会活得很滋润。”诺莉安倔强地看着他。“如果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呢?”
“……”路德维希十分新鲜地回望她,他想不到这小姑娘也有违抗姑妈的勇气。大概是约瑟主教真的吓到她了……他想。
“您可以下私刑。”他说,“约瑟主教这样的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您做得干净,又没有夺去他的性命,那就不算违背了姑妈的意愿。”
诺莉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低头向他行了个屈膝礼。
秘闻2.
“听说王后和路德维希伯爵……”
“我听说了。哎,他们衣衫不整地从小礼拜堂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然后他们还恋恋不舍地说了好久的话。”
“你做事太不小心了,路易。”姑妈略带不满地瞟了路德维希一眼。
“是的姑妈。”路德维希低下头表示认罪,“那流言似乎是约瑟主教放出来的,为了缚住我的手脚、避免被我公开揭穿他对王后的不轨。”
姑妈不屑地嗤笑一声,把手里一封密报在蜡烛上点燃,明亮的光芒一闪,她阴霾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没事,那个嚣张的家伙蹦跶不了多久。这些违背我的人,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路德维希看着那些灰烬,想说什么,又还是决定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