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晨曦
大凡到过准格尔旗山地西南部松树墕的人,都会为荒山秃岭上那株参天古松所动情。它就是以其年长而甲天下的“中国油松王”,当地人称之为“神树”。
“神树”——大自然之绿神!
在那苍茫浑厚的高原之巅,它傲然挺立,俯视四野,独撑广漠长天;在那贫瘠皴裂的黄土之峁,它拔地而起,久盛不衰,追寻生命之魂。
这株“神树”,出生于1089年即北宋元祐4年,天然落种而成。它长在海拔1440米的地方,身高25米,胸径1.34米,材积13.5立方米。树虽古老,但枝繁叶茂,苍翠挺拔,气势雄伟,蔚然壮观。正是:“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松含苍烟。”
那葱郁阔大的树冠,有着狂风修剪过的波浪型的华盖,置身其下,繁枝密叶遮天蔽日,习习凉风直泛肌体。那苍劲挺直的树身,坚实如磐,被风雨长年剥蚀得龟裂粗糙的树皮,犹如象形文字写就的碑文。那已被历史风沙揪扯而裸露地面的根须,虽然扭曲变样,盘根错节,却依然倔强地抓住塬缝和岩石不放。远远望去,树冠和根须遥相对称,树冠如倒过来的绿色树根,根须象倒过去的褐色树冠。
站在这株令人肃然起敬的古树下,你会读懂它屹立近千年的奥秘。因为,它不仅创造了一个举世皆惊的奇迹,而且进入了宽容慈悲的最高境界,生命也在它身上得到了无止境的延续。
然而,“油松王”,这位孤独、艰难、经历了世纪更迭和人世沧桑的历史老人,曾几何时却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相传,在清朝时期,官府大肆毁林开荒,加之历史的战争和掠夺,草木茂盛的鄂尔多斯被砍伐得只剩下了现在这株油松。就在官府威逼黎民把这株油松也砍掉时,一位老翁用鲜血和智慧保住了它。老翁举斧佯装砍树,手起斧落砍在了自己腿上,而后故作神鬼附体,口中念念有词:“我是神树啊,我是神树!我要惩罚你们啊,我要惩罚你们……”于是,油松保住了,老翁的鲜血染红了树身、树根。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敢碰一下这株油松。这株油松也被冠以“神树”而为人们“呼风唤雨”、“消灾免难”。
又据说,在十年动乱中,几名“闯将”要造“神树”的反。就在他们手执板斧正要下手之时,其中一人突然倒在地下,打着滚儿直喊肚子疼,其他人见状都吓得仓皇而逃。事后,有人听那位倒地肚疼者说,他当时既不头晕也不肚疼,只是怕“神树爷”在他身上显灵。
如果说松树墕的土地是“油松王”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那么,无论是信神信佛信教者,还是唯物主义者,都是它安身立命、得以长存的社会土壤。因此,人们都认为,“油松王”是必须精心保护的无价之宝。
“神树”——大自然之绿神!
它在阅尽人间悲喜苦乐,一番大彻大悟之后,招来呼呼风声,向人们倾吐衷肠——
从战国时代到清朝前期,鄂尔多斯始终以“绿色王国"著称于天下。准格尔,在唐朝时期就是一个松苍柏翠的迷人所在。是历代的狂垦乱伐,才使得这里万木枯凋,碧色东流。若非如此,为何在距“油松王”东约15公里的阿贵庙一带,现仍有2000多亩以油松为主的天然次森林?在“油松王”的南面,至今还散布着7000多亩天然次森林?这些天然次森林,无疑是鄂尔多斯古陆原始植被的标本,是“油松王”的子孙。然而,它们已经很少很少了……
“神树”,是在思念它的家族、它的父老乡亲、它的儿女子孙;“神树”,是在控诉封建统治者的历史罪孽。
善男信女们,“神树”倘若有神,那它可曾顺遂你们的心愿,保住那不断流失的水土?可曾依照你们的祈求,消除那频频发生的灾难?如果说“神树”果真有神,那便是它用绿的生命展示出的坚韧不拔的精神,从而唤醒人们绿的记忆,坚定人们绿的信念,激励人们绿的追求。
人间自有真“神”在!
“神树”身旁的皇甫川流域,过去一直属于剧烈水土流失区,大部分沟壑和裸露的砒砂岩坡尽是不毛之地。是科学工作者带领群众,采取生物措施与工程措施相结合的办法,进行综合治理,才使得这满目疮痍的沟壑梁峁,开始喷青吐翠,焕发出一片生机;而“神树”翼荫下的“福民”,也只是因为有了党的富民政策和威力无穷的科学技术,才得以丰衣足食……
在准格尔山地,有一位曾经获得过全国“劲松奖”和“油松推广奖”的女林业工程师。她是一位散发着爱之魅力的松苗的母亲。她几十年如一日,用智慧和汗水做着绿染高原的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进行的华北落叶松、云杉、樟子松的育苗和油松扦插试验,全部获得成功。她培养出的无数绿油油、齐刷刷的小松苗,如今已在准格尔山地乃至鄂尔多斯高原的许多地方蓬勃生长,迎风吐翠。
近20多年来,植树造林、绿化荒山的热潮在这里激荡澎湃,始终不息。当地群众不仅又在“油松王”周围的山头上种植了3万多亩油松,而且使准格尔旗全旗的森林总面积扩大到233万亩,人工林保存面积由解放初期的5000亩扩大到现在的222万亩,森林覆盖率达到了20.79%,植被覆盖率达到了75%。
“神树”——大自然之绿神!
它是人们绿化高原大漠不倒的航标。而那位荣获两枚闪光奖章的女林业工师,以及千千万万为绿化家乡付出艰辛努力的人们,不正是人间之“绿神”?有这样的“绿神”,高原何愁不绿!人间何愁不绿!
199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