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睡必梦,已是二十多年的习惯。
昨夜的梦如今想来,还很清晰。
我订好了去远方的轻轨票,按照往常的习惯提前半个钟到了候车厅,坐了几分钟却听见广播里唤着一个号赶紧验票上车,我看了看手中捏着的车票,看了一眼票号,竟然发现广播里头念的正是我的号。
拎起行李到了验票口,工作人员撕了一角示意我进去,这才发现原本整点的车提前了十八分。
经过一条长长的瓷砖通道后,踏入了一大片黄泥地,路的两边长着杂乱而茂盛的野草,道路边上有几户人家,都是一楼开店做生意,楼上住人的,突然的更迭让我一时迷了方向。
忽而被一声猫叫警醒,我想起要搭的车还没来,跑去一家商户问路,给我指路的是个胖胖的小男孩,笃定地说前面左边等着,一会轻轨就会来接。
我望着附近一大片平整的黄泥路,却不见有轨道,心中疑虑,想再找人问问,跟着人群来到路边,原本扎堆的人群突然齐刷刷地排成一列,我跟在列队的最后面,原地晃悠着。
终是伸手拍了拍前面姑娘的肩膀,问轻轨哪里等,姑娘话音刚起,只见前方轻轨突然映入眼帘,转了个弯停在我们面前。
我不曾上车,可却眨眼间到了另一个地方,像极了孩提时生活的故乡。
那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稻田里灌满了水,稻穗在水中和泥里若隐若现,孩子们在边上嬉戏,一个小女娃蹦哒着跳到我身上喊我姐姐。
我抱着小女娃,低头看了看她,小巧得紧,更像是一只蜷缩在我臂弯的猫咪。
小女娃又蹦哒到地上,拉着我的手要带我走,转眼间,我们来到了闹市,小女孩松手间便不见了影踪,我环顾陌生的四周,街头挤满了赶集的人,熙熙攘攘中听不清哪个人究竟说了什么。
我被人挤到溪边,很多大小孩子在那打捞着什么,因为不曾见他们捞起什么,却见每个人都满心欢喜的模样,我便不再追究他们意欲何为。
似是放学了下班了的时间,坡上突然冒出一阵一阵的人群簇拥而行。
我突然被拉到人海中,低头才看见是刚刚那个小女娃,她笑着让我带她回家,我拎起她环抱在我臂弯,缓缓前行。
终是挤出了闹市,我让小女娃指路,她慌里慌张让我赶紧躲一躲,我望了望后面,一辆银绿色的车从远处朝我们开来,我扑通一下钻进田埂边上的小卖部,过了一会拉开帘子看见车子过去了才试图拉小女娃出来。
小女娃被零食诱惑得再也迈不开步子,我和她商量着只能拿一个好吃的,正准备买单时,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跳出来,拉着我让我赶紧走,他们还会回来。
我诧异地推开她的手,满脸疑惑定睛看她,她像是读懂了我的心,告诉我刚过去那趟车还得回来,他们一直在找我。
我努力回想,原来自己当初买票想要逃离的不是熟悉的地方而是陌生的他们,一群想从我身上拿到答案的人。
我努力回想,再也想不起别的有用的信息,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我闭了眼,屏住了呼吸,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将往何处。
耳边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听着自己的名字睁开双眼,原来我只打了个盹,人还在候车厅里坐着,边上有人忽而停下向我问路,我笑着指了指方向,只见那人微笑点头大步大步往前迈。
我拿起手中的票,诧异发现终点竟变成了故乡,说好的远方,怕是内心想要寻找答案的地方。
屋外的风拍打着窗,拐角处撞到了墙,发出呼呼的声响,把我从梦里拉出来。
哪里有什么追我要答案的人,分明是另一个我敲打着自己不要那么迷茫,想要逃离去的远方远不如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