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朗推开厚重的大门,锻打铁胎、红炭哔剥的声响骤然清晰,一股夹杂着汗水与烟熏的气味扑鼻而来。
环绕着石砌的铸炼房四周,空气中都弥漫着炙热之气,似乎每一道墙缝里都透着逼人的燥热。虎丘派铸剑场非是梁壁打通、喧哗吵杂的大作坊,而是一座座独立的石造大院,远近都不挨一处。
虎丘派铸剑之术是一门繁复精微的技艺,起炉、烧料、敷土、锻打、淬火、打磨……每道工序都马虎不得,需要学徒之间相互配合,默契无间。学徒里有天分、肯吃苦的,才有希望按部就班,从烧炭生火一路层层历练,听任房里的师傅支使教训,过了淬磨这关便算登堂入室,初步成为一名低等铸剑师。至于成为一名合格甚至出色的铸剑师,不知要耗费多少辰光,挥洒多少汗水。
冯子元就是这样一路成长起来的,从起炉烧料开始一步步打磨技艺,在此道中浸淫了四十多年,终于成为虎丘派首席铸剑师,成为剑宗长老。但岁月不饶人,冯子元虽然技艺炉火纯青,但毕竟已经年华老去,无论在力量上还是在耐力上都有所衰退,铸剑生涯巅峰已过。他看着铸炼房中黑压压的年轻弟子,暗暗叹了口气:这近百名剑宗弟子中并无十分出色的人才,虽然亲手调教的几名大弟子技艺也算小成,但距离成为出色的铸剑师相去甚远。
冯子元指着一个又矮又壮的汉子说道:“小洪,这几日你来做林天朗的指引教习,他从未接触过铸剑之术,你要把本门的铸剑的基本要领一一传授于他。”
“谨遵师命!”林天朗向那人看去,这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身量极矮,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留着两撇小胡子,虽然语音回答得十分严肃,脸上却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冯子元回身随手拿起一柄新铸好的长剑,突然须发皆张,一头乱发高高甩起,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在抖毛一般,吼道:“陈英!这是你新磨的剑?尽是瑕疵,毫无进步!回炉再重铸!”他用力一掷,把长剑投入到烧的正热的巨大熔炉之中。
长剑经被熔炉中长长火舌缠绕吞噬,扭曲变形,似在挣扎哭泣一般,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年轻弟子哭着冲向熔炉,却被同门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