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X哥失恋了,我和狐狸陪他去吃烤串,喝啤酒。其实我心里也不舒坦,一场恋爱分分合合,还不如坦坦荡荡分了来得痛快,狐狸静静的听着我和X哥吐槽,没说话,醉朦胧的,我眯着眼看狐狸,绯闻女友一大堆,从未听见他承认过。不依不饶要问他,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美术学院的。我和X哥啧啧称奇。再问,他却半句也不说了。
狐狸很高,北方人,白白净净的,说话特别贱,人称江湖段子手,荤素不忌。那天,我喝懵了,狐狸把我背回去,1米5几的小个子趴在他背上,宽阔的不像话,趴在路边吐了几次,他也不嫌弃,晚上到宿舍,他电话就追了过来,絮絮叨叨说了半小时,我扛不住,睡了过去。
后来,我们小圈子里都以为狐狸有一个喜欢的小学妹,每次都打趣他带出来看看,他总是笑而不语。那段时间,狐狸总是特别忙,像在策划一件什么大事,偶尔和我打打电话,也只是神神秘秘的说过几天要告诉我们一件大事,让有心里准备,我心里猜想,莫不是这货要准备表白了,还有点暗自生气,那么大事,居然不请外援,害我没有热闹看。
日子平平淡淡过去,转眼,就是狐狸的生日了,我们几个朋友商量着要给狐狸什么惊喜,还约定要撬开狐狸的嘴,让他今天晚上满足我们所有的好奇心。到了吃饭的地,看到狐狸穿了一件手绘T恤,一群人起哄是不是美术学院的小学妹亲手做的。
正热闹时,我余光看到一个男生,穿了和狐狸一模一样的T恤,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我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了些什么,又不敢确定,狐狸也不解释,招呼大家入座。
我第一次看到狐狸那么严肃,知道今晚有大事发生,努力克制情绪,狐狸待大家坐定,斟满了一杯酒,举起酒杯,仰头喝干,揽着坐在他旁边的小学弟,给我们介绍,美术学院的学弟:兔子。他就是我之前说的喜欢的人,他声音有些干涩,却很坚定,空气一瞬间的窒息,我那瞬间猜到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我也知道他下这样的决心要有多大的勇气,郑重的回敬手中的酒示意他继续说。
在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却是第一次了解这样的狐狸,他曾为自己喜欢男孩痛苦不堪,也曾一度质疑自己,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直到他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判断与选择,知道这不是病,直到他遇到学弟,掩埋在心里的痛苦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能想到,狐狸有多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一屋子人沉默了许久,几个女生没忍住,哭了起来,一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来自于他的周遭,我们既能成为朋友,便是想法相近之人,我们哭,是因为心疼狐狸,心疼他一个人背负了那么沉重的枷锁,我们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他许多次。几个男生没说话,默默的和狐狸喝酒,他笑着说,不能接受的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大家都怒了,草你大爷的,玩了那么久的朋友,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别bb!很久以后狐狸告诉我,他当时整颗心都是提着的,他甚至不知道这样一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有人拂袖而走。
我想到狐狸打电话给狐狸妈妈哭着说我以后可能不能给你带一个媳妇儿回来了,狐狸妈妈愣了半响安慰他,没关系,以后我还有两个儿子。
我替狐狸觉得庆幸,他的父母不是传统控制型父母,他们宽容、不逼迫、尽力理解。
他的朋友也不是三观不正之人,他们知道存在即合理,他们依然把狐狸当成至交好友。
可恶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上一些延袭旧俗故步自封的人,他们愚蠢的以为自己认知这个世界才是对的,每次看到微博上那些恶语相向的人,那些打着正义的旗号排斥同性恋的人,我都忍不住说一句,你他妈爱一个人是爱TA的生殖器?
看过一篇文章,一个出柜的男生说,苹果和橘子,若世界上只有这两种水果,那么必定有人只爱吃橘子,又有人只爱吃苹果,更有人两个都爱吃,就像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那么两种介质必将出现3种结合形态,那就是男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这是附和生存形态的一种现象,并非常合理,有什么不能理解?
对啊,有什么不能理解,狐狸没有错,他的爱也没有错。有一天晚上,我和狐狸从学姐家出来,我们手拉手走在街上,自然亲切,我和狐狸开玩笑说,我和你在一起比和X哥在一起舒服,还可以客串一下我男朋友,狐狸笑得很宠溺,我没有问过他和学弟的事,我知道,他想说,他会告诉我的,我也知道他还是没有真正的开心起来,喝醉了,说的话让我们几个好朋友心疼得不行。
狐狸有责任心,又友爱,他不能控制的,是要按照世俗的眼光去爱一个女人,他不是那些跟风玩玩的人,他那么真诚坦率的告诉我们他就是喜欢男人,没办法控制,他要为此难过,为此愧疚,为什么?
缘由大概爱不平等,如果我们国家像丹麦荷兰一样,能从法律上认同同性恋,我们周遭的人,能接受不同于异性的爱,爱男人爱女人,不基于你的性别,而是基于情感和心,不管爱什么,都是平等的,那该有多好。
我希望狐狸有一天,可以真正的快乐。不再觉得他的爱或沉重或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