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第三十九篇
休息天时，爸妈有事没时间陪我的话，我可以跑去奶奶家玩。也可以在家中小卧室里看看爸妈买的十万个为什么的VCD，比起这些我还是喜欢去奶奶那里自由的看动画片或者是连续剧。有段时间新出了一部叫做《春光灿烂猪八戒》的电视剧，我断断续续的追着看。爸妈来奶奶家接时，我都是不愿意回去，想继续看的。
她们很不理解我为何只要我一看电视，就没有能自觉下来的时候。听爸妈说本来有她们想过把主动权交给我，让我自己控制时间。但看到我这样的表现，那也是做不到了。用她们的话来说是，“我一点自控力都没有，必须要更加严格的管理”。
后来爸妈也开始追剧了，让她们看得着迷的是两部韩剧，《澡堂老板娘家的男人》和《顺风妇产科》。爸妈那时买了录影机，还用录影带录下来，就这么来回的看着。我在里屋写作业时，能听到她俩在客厅笑哈哈的声音。
看到她们这样，我心里挺开心的。心情也会轻松好多，不像平日大部分时间那般紧张了。感觉充满欢笑的觉家里真的特别的好，仿佛回到我还没上学时在油建住的那段时间。我希望爸妈能从早到晚的看连续剧，这样两人都是笑嘻嘻的，我也可以一直保持着这种轻松的心境。
来到南林后，生活条件比从前优越了许多。母亲和父亲会时不时的买些绿盒装的罐头回来做在菜中，我吃到的肉也明显多了。不过我依旧很挑食，可能是心中总惦记着零食吧。
母亲在成都是学着做过我喜欢的那几道菜，回来后也常在家中做给我吃。特别是其中两道鱼香肉丝和酸辣土豆丝，母亲总是吵得很好吃的。不过我也就吃这两道菜，其他的绿叶菜我是不碰的。
尤其是油白菜和菠菜，这两种我吃到嘴里是吞不下去的。菜味太重，我会有种想吐的感觉。看到我只吃喜欢吃的东西，为此惹恼过爸妈好几次。后来我也不能继续任性挑食了，爸妈会定量的把每餐中的荤素搭配着给夹到碗里，指示我必须吃干净才能下桌。
我总是先把喜欢吃的全部吃了，比如肉和爱吃的蘑菇以及土豆丝。最后就剩下主食和绿叶菜了，吃的是格外的痛苦。爸妈看着我吃菜的顺序，也提示过我。让我先把难吃的吃了，再吃好吃的，这样就好过多了。
我是做不到的，我看到好吃的总是第一时间消灭掉，留下不想吃的，就想这能躲过去。因为爸妈吃饭有个习惯，她们总是在客厅摆着之前油建带来的圆桌。圆桌对着电视机，边吃边看电视。
我会故技重施的像在油建家中那样，把不喜欢吃的菜一点点偷偷的塞到桌角的空心支撑杆内。当然爸妈是知道我会干这种事的，所以我现在不能藏得太多。大部分还是要吃的，只是有时候实在吃不掉了，就含在口中假装上厕所去。当然这招爸妈也是了解的，母亲会先让我张开嘴巴看看有没有藏着东西，如果没有藏再让我去。
感觉挺绝望的，就连吃个饭都要挖空心思的和爸妈斗争。父亲看到我连吃饭都不老实，再加上平时爱撒谎的毛病极其严重，他很失望的跟我说“当你把全世界的人都骗了个遍的时候，你就把自己给骗了”。
我低着头在一边受着教，但我是不理解这句话的，我只晓得眼前的苦是很苦的。只想要尽可能的避免它们，所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至于什么时候会把全世界的人都便宜个遍的事，我真的考虑不到。
如果在奶奶家的话，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家中的亲戚们，大姑、大伯、小姑和奶奶都会顺着我得意，我想吃什么大多都会满足。而且量也是很大的，每次休息天在奶奶家待着，我的嘴巴就不会停下。那种外形像是小石头一样的彩色巧克力糖总是一把把的吃着。有次大家还给我买了一种叫做“脑黄金”的饮料，那味道有些像我喜欢的健力宝的味道，我一天能喝好几瓶。
当然奶奶和亲戚们是要管我的，但不如爸妈那么严。家中也不是时刻都有人盯着我，只要有机会，我就跑去阳台偷着拿点零食出来，就蹲在阳台的地上接地解决战斗。这样既没有大的响动，也没有什么零食的踪迹。等我吃完了，就把袋子藏好，出门时偷偷带出去丢掉。等零食消失得太多时，大家才会训我一下，再换个更硬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我是很喜欢吃雪糕的，夏天如此，冬天也不例外。有次大冬天的，外面温度零下三十多度，我在奶奶家嚷嚷着想吃冰糕了。奶奶拗不过我，下楼去给我买。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别上蹿下跳的。
等奶奶出门后，我想开阳台门去看看奶奶的身影。阳台门有两道，都是是刷了绿色油漆铁门。门上有块大玻璃，冬天一靠近门边就能感到丝丝的凉意。因为家中有烧的热乎乎的暖气片，所以这点凉意也可以忽略不计。
我开了两扇门，光着脚站在阳台的水泥地面上。感受着脚底下冰凉的寒意，两手放在嘴边哈着气。看着奶奶走出小区去找商店，就想这么一直等着。站着无聊，发现阳台上的玻璃窗的红色铁框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像雪花一样的东西。
我很好奇，用手碰了碰，它们挨到我的手就化了。就这么玩着，突然想到，这个东西和雪糕上的那层霜不是很像吗。突然就涌起了想要用舌头去舔舔它，尝尝味道的想法。就这样我靠近窗户边，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往铁框上舔了上去。
只刚一接触，就感觉舌头中心贴住铁框的位置有种缩紧感，舌中这一片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我心里一紧张，赶紧往后退，想把舌头收回来。可是不行，我身子往后，舌头还是紧紧的贴在铁框上的，根本没有丝毫想离开的意思。我试着用手轻轻的拉扯舌头，只要拉的幅度稍微大一点就能感到很痛苦。这下可把我急的想哭了，我就这么进退两难的，被卡在冰冷的阳台上了。
身子感觉也是越来越冷，正准备再试试的时候，听见背后的门响了。心中大喜以为是奶奶回来了，但因为没法转头，就只能含含糊糊的喊着，示意奶奶来帮我下。听着背后的声音好像不是奶奶，不一会出现在我身侧的是母亲。我有些吃惊，母亲看到我的样子一下子也着急了。
问我怎么搞成这样的，把自己的舌头粘在铁框上了。我哪能解释清楚，我被粘上其实也觉得是莫名其妙的。就这样母亲让我别动，她回屋里去拿温水来。一会父亲也来了，原来爸妈是一起来的。父亲站在我侧面看了看我的舌头，对我皱皱眉头，那意思大概是“让你不听话，这次知道厉害了吧？”。
我哭笑不得的，等着母亲过来帮忙。不一会母亲就重新端着一大壶水来到我身旁，她用温水浇到粘住我舌头的铁框上，一壶水浇掉好多。地上也流了一大片，我的舌头才慢慢感觉到好像不是粘的那么紧了。
父亲找拖把在地上蘸着水，爸妈和我一起努力，最后慢慢的才把我的舌头解放下来。我用手指摸着舌头，累的直喘粗气。看了看已经浇的冒着热气的铁框，心里真的是又怕又狠。赶紧回屋去了，母亲跟着我一起。做到桌边让我射出舌头来检查。
她说我舌苔中间一片全没了，红红的。我吓了一跳，赶紧问是不是流血了，母亲说只是一点。于是拿了镜子给我自己看，对着镜子我看到除了舌中外的一大块长条形竖状红斑以外，其他处的舌面是有些白点的。我又闭上嘴巴用舌头舔了舔上颌，中心那块的触感也是很粗糙了。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母亲，母亲说这段时间怕是我吃东西尝不出来味道了。父亲拖完地回来有些发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心中没好气的悄悄瞪了他一眼。就这样等奶奶回来，买了一袋子冰糕，爸妈也不让我吃了。
奶奶得知她一出去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看着我无奈的皱着眉头。我歪着头耸耸肩，表示我也很无辜，我也是受害者啊。解释着为什么会想去舔那些雪花，其实就是以为这些是天然的雪糕。想尝尝味道而已，哪知道会这样。
爸妈和奶奶听后笑了起来，被她们笑的我是觉得越发的无辜了。她们看我这样，倒是笑的更起劲了。
为了吃上我也付出过别的代价。有次在奶奶家里吃硬糖，我习惯性的剥开糖纸丢到嘴巴里。结果没想到丢得太深，直接丢到了舌头后跟处，我本能的往下一咽，感觉直接卡在我的喉咙里了。
我用手捂着喉咙，弯着身子想要吐出来，可是怎么都不行，就这样那颗硬糖死死地卡着。我感觉喘气越来越急促，也越发的浅，根本吸不进气。急的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正没办法时，大姑父看到了我。他赶紧跑来，他似乎知道我是被什么卡住了。抱起我的身子，倒过来拍我的后背。
就这样又折腾了一会，这才把刚擦那颗要命的硬糖从喉咙里喷了出来。大姑父把我放下，问我要不要紧。我摇摇头，这时的我说不出话来，就像那次在二小一样。那天大姑和大姑父在奶奶家帮着做饭，大姑和奶奶在厨房里开着油烟机忙活着。还好大姑父出来了一趟，真是好幸运。
大姑父安慰了我一下就让我休息下，他继续去厨房了。我坐在沙发上老实了很多，捡起掉在地上沾满口水的那颗硬糖。心里可真是复杂，本来这么美好的东西却能让我体验了一回生死急速的感觉。看了看糖果，再也没有吃它的胃口了，就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内。
吃饭前喉咙就恢复了，只是说话还有点沙哑。奶奶和大姑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显然大姑父也没告诉她们刚才发生的事，大姑父给我的感觉总是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
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对默默无闻的大姑父就有了很大的好感。看似不吭不哈的，处理起突发情况的处乱不惊，真让我大开眼界的。
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也长了记性。自此以后吃糖总是小心的，不再往嘴巴里丢了，而是改成老老实实放在嘴里慢慢的嚼了。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其中一件是和坐车有关。有次家中来了一位高高的叔叔，看爸妈的热情程度，我知道这位叔叔肯定是和爸妈关系极好的。叔叔也来和我打了招呼，用大手摸了摸我的头，表扬我长高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好奇的看看他。这个人我似乎没有见过，后来经爸妈介绍。我才知道这就是父亲总说的那位最好的朋友了，我们在成都住的屋子就是他和他妻子的，现在父亲就在和他一起工作。
因为经常在家里听到他的事迹，所以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就这么厚着脸皮坐在客厅听爸妈她们和那位叔叔聊天。我观察着那位叔叔，他的脸上长肤色和父亲相似，但身高却是高了许多的。手脚也都有些长，手掌和父亲一样有些粗糙。
聊完天父亲和那位叔叔要出门了，我送到门口。后来叔叔说要不带着我一起出门转转，刚好开车带我兜风。父亲不好意的拒绝着，最后也拗不过叔叔。就这样，叔叔和父亲在楼下等我，并且告诉我他们的车在哪里。
母亲给我穿了衣服，嘱咐我一路不要调皮。我赶紧就下楼了去找他们了。到了楼下后，见一辆咖啡色的子弹头似的车停在门口，我猜想就是这辆了。往车边靠近，一会驾驶楼下来一个人就是那位叔叔。我笑着赶紧跑过去，绕到车前才看到父亲已经坐在副驾驶了。
叔叔让我坐驾驶楼的后排，带上保险带。就这样我们三人就开着车出了小区，在这里我是很少坐轿车的。车里是四座的，环境干干净净的，坐在车里就像坐进了沙发。父亲和叔叔在前排聊着天，我打开身边的窗户看着风景，吹着风好惬意。
后来我开始在车里摸索，想看看轿车的门上都有什么功能。升降窗户和锁门都试过了，还有个抽拉的烟盒。除了这些就剩下门把手边的金属拉环了，其实我知道车停下时，只要一拉这个就能开门下车的。
但是好奇如果是行车当中拉开门会如何？心里打着鼓，眼睛看着前方聊天的叔叔和父亲。身子动，两手慢慢摸了过去。小心的用右手拉紧门把手，左手悄悄去拉金属环。
我慢慢的一点点的用力拉开金属环，边拉边注意着前排的父亲和叔叔。吧嗒一声，金属环刚被我拉开。我感觉右手猛地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往外一拽，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车外翻去。
下一刻我的脸就差点贴在飞驰的路面上，就这样感受着侧面刮来极其猛烈的风，此时的车门已经完全敞开了，我的右手还死死地抓在门把手上。其实我根本没想开这么大的，本以为自己拉的住这扇车门，没想到力气居然差的这么远。
我半个身子掉在车外，胸前的保险带不知何时也划到了我的腰部。多亏了这根宽宽的带子拉着我，才不至于让我被车门这么猛的一开给甩出去。
惊魂未定的我赶紧用左手扶着车厢内侧的地板爬起来，右手抓着门把手使出吃奶的劲往回拉。但我力气不够，这么都拉不回来。最后我用脚顶住前排叔叔的靠背，就这样使上了脚的力量，才好不容易的把门重新拉回来关上。但还没关紧，车门随着车颠簸着，一旷一旷的漏着凉风。
此时的我已是满头大汗了，感觉背心也是冰冰凉的一片，想必是被冷汗打湿完了的。死死地靠在座椅里，讪笑着看向前排的叔叔和父亲，准备接受两人的责备。这时我才发现，叔叔和父亲居然还在聊着天。他俩压根没发现刚才后排发生的事？我吃惊的感觉此刻下巴都要掉了！
回想着刚才的事，我感觉似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他俩不应该完全不知道吧。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我探着身子试探性的向前排的叔叔问道，他是否感觉到车门打开过。从他疑惑语气中我感觉得到，他确实根本不知道刚才后排发生的事。我听得不可置信，转头又找父亲搭了话。他也还是那副不可冒犯的权威样子，叫我不要瞎胡闹，不要没事找事。
我重新靠回座椅内，真的有些怀疑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是不是没发生过。侧头看着还在漏风的门，我知道不是我的错觉或者幻想，这一切是真的，只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而已。
听罢，我不再说话。侧过脸去，盯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景色，一边不住自嘲的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