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对于冬日的北极来说,最是家常便饭。
而在我记忆中那些更深刻的,还有晴日。
连续几日的飞雪过后,浅浅地阳光融化了灰霾,
天霎时透蓝起来,干净的连朵云彩都没有。
满地满房顶的雪,不经意间望去,
都会觉得有些刺眼似的。
在这样干净的晴日,我总是喜欢跑出去。就好像被圈养了多日的小鹿初遇广阔的草地似的。其实,长在森林里的孩子,真真儿的都是被放养着长大的。跑出去又做啥呢?当然是去打出溜滑。
大街上,小巷子里,拉水的爬犁碾压过的痕迹,最是完美了。若是穿着一双本就滑底儿的鞋,那就算省了事。只需离预计的起点远走开几步,小跑着向前冲过去,待到滑起来的时候,侧着脚、侧着身,直管用助跑的冲力在那道半冰半雪的路上滑将下去。
小孩子,多半是没有怕的。哪管那冰渣路有多滑,谁又会害怕摔个屁墩儿,反正一股脑的就是要滑出去。就算是胆子再小的女孩,也抗拒不了那飞出去的诱惑。一手抓着一个小伙伴,半蹲在地上,伙伴们在前面两侧跑着,她倒轻松了直管在后面被拽着安安全全的滑翔。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干巴巴的重复,却不会有丝毫的厌腻,反倒是越来越起兴。我算是胆子大的吧,空鞋滑是不过瘾的。还需找个光滑平整的竹板。一脚踏在板上,竹板的滑面必须接触冰地。脚下一起,放佛能听到掠过耳边嗖嗖的风声吹过厚厚地雪地。
说起出溜滑,还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井房。
那时,自来水还是稀罕的东西,小镇里有几处井房,早中晚会有固定的时间放水。都是甘甜的深井水,清冽干净的很。
小时候,我常常和哥哥一起拉着冰爬犁,上面拖着三只50斤的塑料壶。哥哥自然是为了拖水去的,小小的我嘛,当然是去蹭个出溜滑。那井房比路面要高出许多,人们放水的时候,自然是会冒出来一些,久而久之,不屑半个冬天,就会自上而下形成一个全冰面的大斜坡。哥哥在上面放着水,我就兴奋地一次次俯冲下去。
其实,这里多半是有些危险的,冰面并不很光滑,偶尔就会几个大冰包出来。对走路自然是方便的,但对于打出溜滑来说,摔飞出去也是有的。我自然也是害怕,但可以快速俯冲下去的快感又使年幼的我放弃不了那游戏。爬上爬下,终于还是摔了出去,双膝桌地直磕跪在冰面上。一阵酥麻过后,就感受到钻心的疼,以致走路都费力了。只好坐在冰爬犁载着的水壶上,连同冷水一起被哥哥拖回家去。也不敢和爸妈说,那膝盖分明是磕的於紫了的,只好每天睡觉前,小心翼翼的扒开裤腿一遍遍看着那瘀伤一日淡似一日。待到终于浅青色也没有,就又怀念起那英雄般的俯冲。
今年冬天,一个故乡老友的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照片透过阳光一块光滑的竹板在冰雪印道上的特写。配文她这样写道“在北极,有一种行走,叫做打出溜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