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宣传部负责同志安排写一篇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文章。吾懒的动笔,遂不理之。其以利诱吾,诺奖金丰厚,吾不为所动。其恼,昨夜竟以短信忽悠:内部消息,绝对可靠,凡周一不交征文者,点名时罚站一小时,另写两千字检讨书,请你千万别告诉他人,届时观赏他们受罚。
吾被雷倒,囧的一塌糊涂!
碰上这等死缠烂打型人物,不涂鸦一篇看样是躲不过的!
写吧,苦思冥想,搜肠刮肚,敲击键盘半天,显示器竟空白!
点上一颗烟,思绪飘飞,记忆如同浓墨泼上宣纸,一圈圈慢慢洇开去!
老 狗
记得76年时,家有一狗曰赛虎。80年代初,播放电影《少林寺》,遂改名阿黄。“左牵黄,右擎苍”,阿黄陪伴了我整个少年时代。
阿黄乃通灵之物,一事可佐证。彼时疯狗病蔓延,家乡成立打狗队,见狗即打,后竟登门搜捕。一日,打狗队一行七八人浩浩荡荡造访我家。我拍拍阿黄的头,“阿黄,快趴床底下,不许叫,不许出来!”阿黄似乎意识到危险在临近,顺从地钻到床下。打狗队大声呵问:“你们家的狗呢?”妈妈满脸堆笑,“俺的狗不在家!” “刚才还在呢!”“真的不在家,要不你们找找!”打狗队在屋内逡巡了一番,悻悻然离去。我的脸吓得蜡黄,把门拴上后,从床下拽出阿黄,抱在怀里,唏嘘不已。
阿黄乃有情之物。“犬迎曾宿客,鸦护落巢儿。”84年,因父亲在淮北张庄煤矿工作,我们举家由泗县迁往淮北。
临走之际,我坚持要把阿黄带上。父亲不准,说在淮北就他一人工作,工资且低,妈妈和我们姊妹四人都是“黑户”(农村户口),住的是“自由村”(父亲自己盖的趴趴屋),家庭条件不允许。可怜的阿黄定是知道我们要离它而去,呜咽着跟我们到了县城。上了票车,我呵斥阿黄回家。可阿黄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不愿走开。
启程了,阿黄竟跟着票车跑了起来!“妈,你看,阿黄跟来啦!”妈妈,这个朴素的农村妇女一时抹起了眼泪。看着在灰尘中狂奔的阿黄,我嚎哭。天哪,我的阿黄竟然从泗县跑到了灵璧,又从灵璧跟到了宿县。我多次央求父亲带上它,父亲坚决不许。可能是体力不支,过了宿县,阿黄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我的阿黄。
翌年,我回老家。问及阿黄下落,邻居告诉我,我们走的那天,天擦黑阿黄才回来,浑身湿漉漉的。“那后来呢?”后来,阿黄就一直没大有精神,一天天瘦下去,不知哪天,死在了庄西的小桥下。阿黄死了,我的阿黄就这样死了!我的心都碎了!
阿黄的死,是我一辈子难以释怀的情结!
阿黄,真的对不起!!
老 屋
近年来,家乡沐浴着改革的春风,变化日新月异。
我所在的村庄被划入了县经济开发区,老屋要拆迁,父母便急急赶回去。
老屋情愫如丝藤般缠绕着我,我亦带着弟弟、妹妹回去了。
其实,老屋更多是和爷爷联系在一起的。
爷爷读过私塾,很有些才气,尤以书法闻名乡里。逢年过节红白事,爷爷总是有求必应。
我虽不是长孙,但爷爷最是疼我。童年中最快乐的事便是跟着爷爷去撒鱼。一老一少,阿黄颠前跑后,很是惬意!
爷爷喜欢打牌,一坐就是半天甚至一天。我怕伤及他的身体,每每便缠他回家。这时,爷爷便把大伯从甘肃带给他的收音机交给我,让我到一边听。小小的收音机成了我儿时最忠实的玩伴,听《岳飞传》、《杨家将》、《新儿女英雄传》、《夜幕下的哈尔滨》等评书,乐此不疲。
爷爷整日泡在牌场上,身体每况愈下。
爷爷终究没和我们一块迁到淮北,他说要看着老屋。家中仅他一人,饮食起居更无规律,牌打的更凶了。
8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爷爷撇下了老屋,孤寂一人走了。
整理遗物时,身无它物,唯独贴身的上衣口袋里装着我一张童时的照片。
趴在棺材上,看见爷爷安详地躺在那儿,我哭晕了过去。
爷爷下葬的那天,下起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很大。老辈人说,好人有好报,天老爷给爷爷送了一床厚被。
这次回老家,看到老屋屋梁上爷爷写的志喜对联仍在,我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看字如见人,觉老屋内盈满了爷爷慈祥的目光。难过的是,随着开发区的建设,这老屋恐怕是保不住了。
但我相信,爷爷在九泉之下若能看到家乡的巨变、子孙的成长,定然会是高兴的!
爷爷,您孙子说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