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还错了?”
“你没错。就是傻了点。”七姑娘喝了口水继续问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经亲戚介绍去了一家石材厂当学徒。工作虽脏累但是挺自由的。不过那带我的师傅不怎么待见我。”
“哦!我明白了,他要孝敬。”不得不说七姑娘总能看穿一切。
“你怎么知道?”七姑娘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眼神里写着两个字: 你猜。于是我继续讲起来:“其实他没有跟我要过什么孝敬,半个月后我自己不干了。”
“这种事情哪有直白告诉你的?我问你,他有没有跟你讲过过年过节去他家?然后你去了,却没给他送厚礼?”
“我去了,礼也送了。我也知道,还是礼物不够贵重。”
“送的什么?”
“两盒烟一大堆水果。”
“嗯!后来他就刁难你,不教给你技术。最后你觉得没前途干不了就自离了。”
“差不多是吧!后来听我那亲戚说这师傅要求过年过节送礼不低于一千块,最好是现金。我十分排斥,于是决定不干了。我当学徒一个月才八百块钱!想想都恶心。”
“人之常情。他把你教会了自己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就算给了礼也不一定会用心教你。”
“你怎么都知道?”
“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就看开了。其实你也知道,只是没看开而已。”七姑娘说的这句确实在理。其实这些行业潜规则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同流合污,说白了就是自恃清高不想看开。于是穷困潦倒地拔之淤泥而不染污秽。
“后来,你学了厨师。技术还不错,可是就职的公司依旧有你抵触的潜规则。最后你清高地上了天桥,思考下一顿该怎么挨饿。是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七姑娘说得都对。就算不对也没有反驳的理据。
“社会处处是规则,没有谁能做到全部遵守。做一个自己喜欢的傻子也挺好。”七姑娘讲完这句便起身离开吧台朝厨房走来。“我能帮你干点什么?”
“不用,你坐在吧台,喝水就行。”我赶忙招呼七姑娘去吧台,毕竟这厨房不是她的战场。她连香菜与芹菜都分不清,自己的冰箱有什么功能也不知道。
“那我问你,这五花肉是怎么炒成红色的?”
“糖!冰糖入油锅,炒化,下肉。”
“哦,原来如此!那么红烧肉岂不是很甜?”
“炒糖只为上色去腥,不会变甜,高温已经分解了甜分。”
“对了,你怎么确定高压锅里的猪脚顿烂了?”
问到这里,其实我已经不耐烦了,不过拿人钱财,又加上七姑娘那一脸真诚和期待,我只能耐着性子敷衍她。
“你这智能高压锅上可以调气压。”
“咦,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七姑娘原本想凑近看个究竟,但是立马被我拦住了。凑近高压锅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你还是去吧台坐着,或者去客厅看电视,再或者……再或者……。对了!你可以趁现在去把车取回来。”我得赶紧把她支开,万一动了我的某些危险设备肯定会出安全事故的。
“车?……哦,不用去取了。”
“难道4s店还会给你送车到家?”
“也不会。没这个服务。”
“那你车不要了?”
”那已经不是我的车了。”
“七姑娘!你看着我。”
“别问啦,卖啦,卖给4s店啦。”七姑娘没敢看我,低着头吼完这句便放下水杯上了楼。她倒还生上气了。留下我拎着锅铲凌乱在微醺的猪蹄香气里。
真的难以置信,七姑娘卖房卖车,花十万雇佣我七天,满满的全是反人类举动。这不得不令我怀疑她心理有疾病。不过这个念头又马上被推翻,全世界也找不到如此洞察敏锐言辞犀利的心理疾病患者了吧。思前想后其实也是多想,我只是她雇佣的工人而已,窥探干涉她的私人决定已经是越界了。做好自己吧,或许,有钱人都这样天马行空呢。
这顿大餐我全程浸泡在郁闷中完成。其实,早在五点就可以开餐了,只不过七姑娘一直没有下楼。我又不敢去叫她,怕她正在气头上又干出一些我接受不了的事情。于是我坐在吧台,续满了七姑娘的水杯,水杯旁边就是七姑娘落下的台历。我翻开来上面除了之前写的留言还多出了几句,不过都被划掉了,划得很残暴,一点笔迹都看不清。最后只有一句:“我有那么重要吗?”
这算什么?也不知这算哪一出。思量许久,也是徒劳。晚上七点,早已过了饭点。但七姑娘可能半夜起来找吃的。所以我在客厅沙发里边看手机边等她。在这段时光里,我把七姑娘这些怪异行为告诉给了网上心理咨询师。别以为会有结果,结果就是我花了二十块钱,咨询师兴致勃勃地听了一大段神经质白富美的奇葩实录。听完故事他全程就三句话:
“多沟通。”
“多包容。”
“带她来就诊!”
讲完故事我就栽倒在沙发里睡去了。那二十块咨询费就当捐给重症患者了,什么狗屁皮条咨询师。也不知多久,七姑娘下楼梯的声响惊醒了我。当我惊坐起的时候显然也吓到了七姑娘。他停住脚步站在楼道里,那一身洁白睡裙泛着微光。我赶紧收拾沙发和自己,手机不小心掉在地板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手足无措。而七姑娘依旧站在楼道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从她娇弱的气息里传来一句话:
“我饿了。”
我站起身来,赶紧走向厨房为她张罗早就准备好的丰盛晚餐。正当我系围裙的时候,她奔到我背后抱住了我。这一刻感觉世界都凝滞了。鼻息里全是晚餐和七姑娘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