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土
我经历过生,但我没有亲眼见过,也没亲眼见着自己的落世。
我见过死,但我还没经历过,我知道未来的某天,必有一说。
我不曾畏惧,这仅仅一瞬间的事,大概已是这人世里最幸福的了。这一瞬间,哪里比得上一世里的任何一件让人苦恼的事。
此刻我这个空间里,耳闻之处是一首名叫《岁月神偷》的歌。大概在四五年前,我看过同名电影,此刻,我的思绪不再是萦绕“时间”“岁月”易逝,而是无穷尽的涌出“死亡”的事。
我相信,再看一次这部电影,我还是会落泪一次。正如前些天看《皮囊》里的“父亲”离世,一切辛酸,令人涕零。
又如昨夜的梦里,我为自己在落泪。梦里是中学的几个同学,青塔鑫达堃峰宝珠腾澜在他们在村口摆了个乘凉的西瓜摊,种了一地,还建了个亭子,供给从这里出去的任何一位同学,腾澜他们说到我们还是当年年轻的有活力的青年,她和她妈妈聊天还说“Beyoung”,说是北京奋斗的青年。梦里,我瞬间就哭了。
也许梦里梦到西瓜,是因为房间太热了,以至于我洗刷时,看见镜子里的我,上下嘴唇,都一圈凝固了的血,黑色的。
我原本想问一下琪琪的情况,打开手机,才知道他已经走了,没有奇迹。
泪水,无法抑制的出来,我边刷牙,吸着清凉的薄荷味空气,边任它流淌,直到眼睛布满血丝。
梦里还有一段,梦到了我有三个姐姐,我的大脑极力让我保持清醒,告知我只有两位,最后我好像妥协了,我接受了我有三位姐姐的事。我又想,老家的是大姐,北京的是二姐,梦里再出现的是三姐,三姐好像是某个年纪里的二姐,至于陌生的画面拼凑的熟悉感,大概就要怪罪于我们从小“狠心”的把她给送走了。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又好像已经不用解决,各自长大,有自己家庭后,就都懂了。显然,“狠心”之后,才有十月后我的降世,如今二姐的女儿,每天也喊我舅舅。于孩子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似乎让她怎么叫,她都会怀着“好奇”“新鲜”而学着叫出口,也无论所称谓的对象是哪位。
于大人而言,各自长大了,便各自成家,各自走人世的路,也清楚的知道血脉,是不会变的。
琪琪是我三堂姐的儿子,我们家族人多,兄弟姐妹多,我有六个堂哥,两个堂弟。五个堂姐,三个堂妹。
每年春节,在老家,我们都会见一次,这一次也许是十天半个月,也有人只见一面。
时光还真是匆匆,这些大哥大姐们的孩子,都已经十岁不等了。而我好像十几年来,不曾变化,不曾长大,只是回首,惊讶发现,当年他们结婚时,我的年纪也才和他们现在的孩子一般大小。
我相信,谁也无法承受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这世界,从这一切关系中。
这一刻,使我们落泪的到底是什么?悲伤?不舍?还是无奈?人生又有何思考的?
近些年,我生活里,出现许多和我大讲佛经圣义的人,我也想问一些“圣人”们一句:在这你们眼里的俗世,有什么比得上“生命”?有什么比得上“生死”?
若你说,普渡的事业,我便要问你都渡了何人走向幸福?而你帮他们的事,可有一件“比得上”他们最大的事——生死?
若你要说他们最大的事,不是生死,而是渡别人超越生死,那么大可如此无穷下去了。
你们之所以没有成佛大概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实质行动,实质的“神通”去实践你们的至上的理论。哪怕一位喜剧演员,他们有能力去逗一位哭着的孩子,这都是善力的体现。
前些天,我们和白马桑布聊天,说到“无二法门”,而前两天我也把感想说给彦妮老师听,我说那么,说得通的“无二法门”那应该是“包容”,包容善恶,包容是非。可有善便有恶,有是便有非,我们难道只是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等待他们行非事行恶事时,对他们采取包容的态度嘛?
当我想通唯一的“无二法门”是包容时,那只是起点,并非我已能如此执行、承受一切。正如今天我走在斑马线上,行人绿灯亮起,依然有往前不顾红灯的车,我也不免想破口大骂,至少也想拎着他们的耳朵教育他们生命诚可贵!有什么事比得上生命?我无法告诉我自己他们有急事。
正如琪琪走了,我尽力用“佛法”来宽慰自己,宽慰他们,但若因此便不伤心落泪,我想也绝非是“修行”,于是我索性不再宽慰,因为他们此时和我一样,需要的是有个拥抱,或者轻轻诉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来冲淡这些忧伤。可若真是某些蹩脚的传道人所说的,这一切需要自己走,自己经历,想开,那未免传道的事业也太轻松,没有成就感了吧?
我想写下一篇“悼文”,却“心智已衰”,如何也想不出什么准确的表达。我明明活在一个现代社会,用着白话文,却去想“古人”的表达方法来述说此刻自己的心情,想想也觉得可笑。于是我提笔在纸上写这些大俗话,说真的,太久没在纸上写,老是忘了一些更精准的表达,也忘了一些字怎么写了。
当我想通“无二法门”的时候,并没有“佛光普照”,也没有发现自己可以上天入地甚至其他赋予的“神通”。
于是我又想,“佛”令人尊敬的是他们想通了包容,并且一生坚持如此践行了,所以被同种族的人奉为“钦佩”的偶像,以此来提醒自己也应该做善事,多包容他人,教导他人。他们并非成“佛”后有了神通,无所不能,而是哪怕自己仅有一点点能力,也去帮助别人。正如知医术,便行天下,救死扶伤。这让我觉得比较符合我们闽南一直信奉的这些伟人事迹。
当我知道琪琪已经走了,我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妹妹和我说话“舅舅,我不让你走,等吃完饭再走吧……”是好久没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可我还是在下车的时候决定自己一个人到店里静静,或者忙些突如其来的事。在地铁上我想到了几句话:
“人生苦短,幸福时长,
我祈愿我的贪婪
余生,时有你的发香
像春天堆满了花园”
发给了一个想见的女孩,但就像北京的雪,知道会下,但还没到那天,那天到了,就能见到了。
五岁的时候,我便开始见过“死亡”,我那年迈的爷爷走了,我坐在他床边,烧金纸,看灯芯,嘴里念的是大人们教的:给爷爷路上买水果吃,给路上的小鬼们买吃的,不要阻挡爷爷转世去等等的话。
五伯父当年说,爷爷是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才走的,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吓唬我的以此来教训我不懂事常让爷爷背着走过田间地头到村委的小卖部买糖果、水果吃。
后来大一些三伯父走了,当时我暑假回老家陪着奶奶,在二伯父家,不敢让她知道。而在她的众多孩子中,第四个儿子也早就在离开家后不再回来了,他的孩子们也在小时候回来过,就不再回来了,那时候,他们的这位父亲已经走了些年。
再后来,我成年了,奶奶走了,那时高三上学期结束的寒假里,快要开学进入冲刺的人生决定性战役中,还想着可以让她看着我考上大学,在家里的最小的孙子也成家立业,可无法解释的差错。那天,在赶回老家的路上,平平淡淡,和现在一样,傍晚开始跪在灵柩前守灵,大家都哭得脑袋空白,小姑妈哭晕倒了几次,我们也都相互宽慰,还好,乡党人多,照顾得过来。
死亡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因为它隔绝了原本熟悉的双方。《皮囊》里说人死了,是因为在这人世修行的功德已圆满了。
可谁也不想早早离开这世界,尽管这里还养着许多自私、无端凶恶的人,他们把这世界围困得喘不过气来,让世界变得“艰难”。我不想的原因并不是我有多少荣华富贵在享受。
白马桑布说:这是大因果,这是在这人世修行到了,去其他空间继续修行了。那我想,大概这空间只是像福建和北京一样的概念,同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里,还会见面的。而这大空间的沟通方式是相思的人们心里诚挚的语言,真真切切的传递着,像书信,来回传递着,不能像通电话、通视频,当面、同步而已。
彦妮老师说:自己当下想要的,就要不断去争取。
也许真是大恸大惜。
只愿所有在人世的家人朋友,安好相惜。
“感情”便是最高“法”。
2017.12.29 午后于京 紫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