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湓起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房间内暖暖的,也很安静,没有钟声和早读的声音。
这就是他喜欢下山的原因之一——只要没有紧急情况,可以尽情睡懒觉。毕竟云深不知处那严格的作息时间不是谁都能抗下来的。
蓝夜湓感觉满满的都是幸福,刚想重新躺回床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舒坦时光,只听见一声——
“小公子醒了?”温宁站在门口,看着自家爱睡懒觉的小公子,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只好开口说,“起床了吧。”
蓝夜湓被吓了一跳——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可没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看清是温宁后,惊讶地说:“叔叔起那么早?”
看了看已经延伸到蓝夜湓床头的金色阳光,温宁很想说——是蓝夜湓起的太晚了,但为了顾忌蓝夜湓的面子,他笑了一声,和蔼地说:“我不用睡觉。”
蓝夜湓挠了挠自己肩上的头发,知道是自己睡懒觉了,虽然温宁并没有说明,但蓝夜湓还是有些尴尬,点头“嗯”了一声。
温宁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把门合上,让蓝夜湓起身。
蓝夜湓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坐在床上呆呆地发愣,想要让微凉的清风帮助自己从睡魔的爪牙中解脱出来。
忽然,蓝夜湓感觉自己的衣服里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
蓝夜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伸手把它从自己的衣服里拎了出来。
“你掉毛吗?要是掉毛我就把你烤来吃了。”蓝夜湓没好气地说,把天天提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它。
还睡梦中的在天天懵懵松松地睁了睁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蓝夜湓扔到了枕头上。
天天还在枕头上弹了一下,因为太胖还滚了一圈。
看着它这样,蓝夜湓轻笑了一声,起身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对着镜子带好抹额,然后走出了门。
“师兄!”蓝婉嘉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笑着朝蓝夜湓挥手。
“嗯。”蓝夜湓点头,以示回应。
蓝婉嘉又说了一阵有的没的,知道蓝夜湓昨晚很辛苦,所以就闭口不谈有关蓝钰的事情。
蓝夜湓本来起的就晚,又和蓝婉嘉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了。
果然又有丫鬟来请他们吃饭。
到了大厅,金家弟子们却没有在场。
“他们一早就走啦……”见蓝夜湓瞅着本来应该坐着金家弟子的地方,蓝婉嘉小声地对蓝夜湓说。
蓝夜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道长怎么一直站着,坐下来一起用膳啊。”钱夫人好像心情大好,笑着对温宁说。
她这一笑,蓝夜湓立马起疑了——她的儿子明明昨天刚被自己杀死,怎么今天这么喜形于色的?
温宁显然也是这样想的,眼里一沉,说:“我不饿。”
似乎感觉到蓝夜湓和温宁察觉到了什么,钱夫人忙敛了敛神色,一蕴哀愁重新笼上她的眉梢,重新恢复了凄楚的神色——一副新殇儿子的慈母形象。
蓝夜湓和温宁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的心思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蓝婉嘉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专心吃饭。蓝婉琴冷冷的,虽然察觉到什么,可是不想问。
吃完饭后,蓝夜湓和温宁有去找了找关于蓝钰的线索,忙活了一下午,各种打听邻家,问灵了好几次,可是一无所获。
渐渐地,太阳又要落山了,小镇又要结束一天的忙碌,在暮色中享受一家和谐的温柔时光。
这种温柔却不属于蓝夜湓,回到房间后,他就立刻铺纸磨墨,坐在椅子上,在思索着什么。
温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好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师兄快到了吧?”蓝夜湓正在把近些日子的疑点和线索写在纸上,然后慢慢思考,想到蓝思追可能今天就要到达,试探性地提问。
“到了。”一个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温宁的声音。
蓝夜湓愣了愣,笔间的墨汁滴了一滴在纸上,然后忙放下笔,起身。
蓝思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眉眼间还是那种兄长般的和蔼亲切和温柔。
姑苏双璧,温雅谦怀怀瑾君,清明寒静蓝夜湓。
这次归山,蓝夜湓也将获得自己的尊号,此是后话。
温宁见到蓝思追,真如长辈见到多年不归乡的孩子一样,眼里光彩乍现,一抹微笑挂在嘴边。
“蓝家弟子蓝夜湓,见过怀瑾君。”蓝夜湓忙行礼。
“蓝晏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蓝思追忙虚扶了一把。
蓝夜湓也自笑了,说:“礼数如此。”
“你这次归山后也要有尊号了,以后你我这样谦让,倒少了些手足和睦。”蓝思追笑着说,然后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蓝夜湓一番,问道,“最近别来无恙?”
“当然了。师兄如何?”蓝夜湓示意蓝思追坐下,同时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我很好。”蓝思追喝了口茶,笑着说。
“我爹呢?”蓝夜湓把茶壶放下,脱口而出。
蓝思追的笑容停顿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说:“很好。”
蓝夜湓笑了笑,很是开心地说:“那就好。”
蓝思追又喝了口茶,直入主题地说:“关于你说的‘蓝家弟子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蓝夜湓叹了口气,把这件事他目前所知道的东西说了个清楚明白。
蓝思追把茶杯放下,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不过,家主也让你快些去乱葬岗。”
这个消息出人意料,但又情理之中。
蓝夜湓立马认真地说道:“可是这里的事情我还没有解决,怎么能去乱葬岗?”
“接到你的信后,我立马回禀家主,家主允许我来,但你必须立刻启程去乱葬岗,不能耽误。”
“可是……”蓝夜湓有些为难。
“好啦,你放心。师兄我一定会解决到这里的事情的。”蓝思追以为蓝夜湓是不放心,郑重地说道。
蓝夜湓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答应过婉师妹,会帮她解决好事情。如果没有兑现我的诺言就离开,岂不是失信了?”
“放心吧!师兄,你就放心地去吧!”蓝婉嘉的声音突然传来。
蓝夜湓惊讶地转身,却发现蓝婉嘉正站在门口,蓝婉琴正站在她身后。
“耽误了师兄的进程,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我怎么会怪师兄呢?”蓝婉嘉一脸认真,少有的正经。
蓝婉琴看到蓝思追,行了一个礼。
蓝婉嘉也行了个礼。
蓝思追点头微笑,忙让二人起身。
“唉……”蓝夜湓还是有些犹豫,一直在纠结。
“师兄还是快走吧,还是家主的吩咐重要啊。”见蓝夜湓还在犹豫,蓝婉嘉着急地说。
蓝婉琴也说:“乱葬岗还有其他家族的人,如果师弟你迟去了,只怕会错过很多东西。”
一语中的。
现在百家局势风起云涌,各种明争暗斗更是层出不穷,不过是惧怕江家的威严才不敢过分造次,不过私下各自都和乌眼鸡一样,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自己既然身为姑苏双璧,就少不得为蓝家的事业和利益多做打算。
思考了很多,蓝夜湓终于点头表示同意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思追,蓝婉嘉和蓝婉琴,蓝夜湓有些感触,说:“那……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们了。”
温宁早帮蓝夜湓收拾好了行礼,背在了肩上。
天天也跳到温宁肩上,等着蓝夜湓开口。
“我的车马还在外面,去吧。”蓝思追拍了拍蓝夜湓的肩膀,说。
看着众人,蓝夜湓眼角有些湿润,郑重地点头。
众人把蓝夜湓送上车。
登上马车前,蓝夜湓满是歉意地对蓝婉嘉说:“抱歉,我没有完成对你承诺的。如果找到了蓝钰,也请替我向她道歉。”
蓝婉嘉眼角湿润了,强颜欢笑倒:“放心吧!师兄保重。”
蓝思追也说:“如果乱葬岗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写信给我,我会立马赶过来。”
“保重。”一向不苟言笑的蓝婉琴也说道。
蓝夜湓上了车,又从窗户探出头,说:“等我们回山,我加冠那天。我们一定好好聚一聚,叫上蓝圭,蓝祺,景师兄他们一起。”
“当然。”蓝思追点头。
“告辞了。”蓝夜湓叹了口气,坐回了车上。
温宁坐在蓝夜湓身边,天天跳到蓝夜湓腿上,蓝夜湓摸了摸天天,看着窗外,挥手告别。
只听见一声挥鞭和马叫,车轮“轱辘轱辘”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
看着摇曳的刻有卷云纹的风铃,又看了看窗外不断靠近又离开的风景,蓝夜湓的心绪也飘向远方。
不知道有几天路程之外的乱葬岗,又有什么用的故事等着他。
又是一阵笛声,远远地传来。
天天眼神陡然一冷,抬头,鼻子抖了抖,一副警戒的姿态。
蓝夜湓觉得有些头晕,觉得是有些晕车了,就轻轻地靠在窗棂上,慢慢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