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啊,你的人生观是什么?”
“张哥,你又想说啥?”
“人生观啊!”
“那,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nai子上拿开,憋得慌。”
一张单人床上,男的是张全,女的是小丽,都赤裸着身体。
“张哥,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总是谈谈人生理想啥的,不像那些狗曰的男人,只会哼唧。”
“你看,这就是人生观的不同,他们哼唧,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生观,我不哼唧,是因为我有人生观。”
“那,你的人生观是什么?”
“我的人生观很伟大,就是让你们找到自己的人生观!”
张全说的很坚定。
“我草!张哥你脑袋秀逗了吧,虽然我小丽很仗义,让你免费睡我的床,还有我,但你特么的也不能一完事就谈这个吧,上床前你咋不说。”小丽笑骂说。
张全很严肃的说:“小丽你这就不懂了,完事之前,咱们是干柴烈火,头脑发热,我即便和你谈人生谈理想,你也听不进去,完事之后,我们的脑袋便冷却下来,这样谈,你更容易听进去。”
小丽光着身子爬起来,摸了一根烟点上,四仰八叉的坐在床边,对张全说:“我的人生就像这支烟,等什么时候被男人抽完了,只剩下烟屁股了,就完事了,不需要什么观不观的”
张全也光着身子爬起来,从发旧的挎包里掏出一个日记本,认真的把小丽的话记了下来。
“张哥你人真好,还把人家的话记下来,上次有个狗曰的说等一年后来娶我,结果这都两年了,也特么没见他一根吊毛!”小丽忿恨说。
张全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记,思索了一会,还是记了下来。
张全打开窗帘的一条缝,看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穿好衣服,准备离去。
小丽也穿好衣服,准备上班。
“张哥你还在贴小广告啊!”
“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观念和理想,小丽我告诉你,你现在很迷茫,没有追求和目标,也就是没有自己的人生观,要是明天没事,我还可以过来找你谈谈心。”
“拉倒吧,大哥,咱们都是晚上上班的人,白天还要好好休息的,再说你都找我谈了好几天了,也没谈出个毛来,卫生纸都用了一卷了。”
张全笑了一声,背好挎包走入夜里的城市。
张全始终有个信念,所有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观念,就是对生活对理想对追求的观念,不然活着一定索然无味,如同僵尸一般。
这和身份地位无关,不管什么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层次,都要有人生观,这样活才充实,即便再卑微也不能乱糟糟的活,那样的话,人虽然活着,但精神就死了,就像一个成语,行尸走肉。
张全觉得,小姐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观。
这里是乌市最大的城中村,白天乱糟糟,夜里乱哄哄,不过这里包容了很多人,尤其是外边来的人,也隐藏了许多见不到阳光的人,小姐是最多的住客。
张全认为,吸毒的人是没救的人,他们追求的是通往地狱的捷径,望着那些阴森的脸,张全便觉得离地狱不远了。
但小姐不同。
小姐是劳动者,她们有付出,靠自己的努力赚钱养活自己,或者家人,这一点,张全认为是健康的。
每个夜晚,张全不厌其烦的在城市角落里张贴一家治性病的小广告,有时候要贴到凌晨。
这样的话,张全和小姐的工作基本处于同一个时间。
张全回到这里的时候,大约也是小姐回到这里的时候。
张全发现下了班的小姐们都挂着一张疲惫和迷茫的脸,虽然衣着光鲜,但步履蹒跚,大约是因为穿高跟鞋不舒服的缘故。
下了班的她们不着急回去休息,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劣质的小吃摊上,嬉笑打闹,讲着粗话。
在张全的眼里,这样的她们至少还是充满活力的,只是人生缺少了一种观念,至于什么观念,张全决定接触她们了解一下。
于是,只要张全看到她们,便会热情的凑过去,以请她们宵夜搭讪。
其实,住在同一个地方的她们对张全并不陌生,都知道他是个贴小广告的,不是坏人,反而很愿意张全的加入,陪她们吵闹,买醉。
在一起时间长了,张全对她们有了一定了解。
张全的笔记本便密密麻麻么的记录了他和小姐们的语录。
通过总结,张全发现她们不会去吸毒,照小红的话说,吸毒很费钱,还怎么存钱。
据此,张全认定,她们是有救的。
这里去年住着76个小姐,春节过后,有78个,但面孔换了17个,这17个不知道去哪了,杳无音信。
张全有种紧迫感,认为应该加快工作速度,不然,面孔换的很快,却没有真正让一个小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虽然,到目前为止,张全依然没有成功的个例。
张全贴完小广告,回到这里,昏暗的路灯下,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看不清是什么,但依然不能阻挠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夜的留恋。
或许,只有在夜里,才能看清每个人的脸。
一个烤串的摊子上,几个姑娘围在一起,大咧咧的尖叫放肆,旁若无人。
“张哥,来这里!”
张全搭眼一看,是小珊。
小珊有着坚定的目标,就是挣够三十万,然后回家找个男人,生孩子过日子。
张全并不认同,认为这只是一个目标,不是信念,但那晚和小珊促膝长谈了半天,被小珊轰了出来,还说让张全把睡她钱给她。
不过,小珊并没有真要,见到面还会说笑一番,当没事一样。
“张哥,和小丽谈的好不好?啊。”
小珊故意把上衣往下拉了拉,露出两个半圆形。
张全笑着坐下,拿起一根烤串边吃边说:“挺好,没说要我钱。”
“哈哈哈哈!”
小珊和其他几个姑娘开怀大笑。
“我说张哥,这里哪个姐妹收过你的钱,都快被你睡一遍了吧,说,睡了几十个了?”小珊继续打趣。
张全认真说:“小珊,其实睡觉不是目的,再说,我从来没睡着过,都是在谈心。”
“谈心?谈nai子吧!哈哈哈!”
小珊的话又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张全苦笑一声。
张全认为,没有实践就没有真理,和她们睡,才能真正了解她们想什么,需要什么。
“这个,是谁?”
张全盯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问道。
“我草!张哥眼真他妈尖,一眼就看出小菲是新来的,不过,我告诉你,小菲还是雏,要等着赚个大价钱,才会让你去谈心!”小珊介绍道。
“小菲,我觉得,如果是新入行的,其实可以适可而止,这个行当并不一定适合任何人,你可以考虑干其他的。”张全盯着小菲说。
“张哥,那你帮我把帐还了吧,十万!”小菲天真的笑着说。
“哈哈,张哥可是干大生意的,我算算,要是每晚贴一万张小广告,估计二十年可以帮你还上,当然,还得在城管不管的情况下。”
小珊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张全没有说话,掏出笔记本记录下来。
像小菲这样的情况,张全的本子上不下二十个,基本都是欠了钱,才干这个行业。
“那你是家里人欠钱,还是欠老鸨的钱?”张全询问道。
小菲的脸色有些灰暗,但很快调整说:“当然是欠老板的钱,M的,骗我说是出来打工,结果到了这里,说我欠他吃住费十万,我说我没有,就打我,还用烟头烫我!”
小菲显然有些激动,眼眶掉出泪来,把妆都打湿了。
小珊赶紧点上一支烟递给她,小菲猛吸了几口,又灌了几口啤酒,才消停下来。
张全对这些话并不陌生,本子上记得至少有十个。
张全还知道,像小菲这样的,如果要跑的话,代价很高,因为这里的附近专门有人盯着她们,只要跑,抓回来便是打,打了之后还要QJ,灌辣椒水,更狠一点的会给她们注射毒品,让她们生不如死。
“不怕的,你姐我是过来人,干咱这一行没什么丢人的,妈的,不就是那些臭男人的狗曰的东西戳几下而已,戳完给钱就行了。”小珊劝慰小菲说。
“我才不怕,就是觉得委屈,爹妈都不知道!”小菲哭着说。
“草,等你把处破了,就没事了,日后找张哥和你谈谈心,就好了!”小珊继续宽慰说。
张全挺了挺腰板,小珊的这番话,让张全很受用。
“珊姐,他们说,我的初夜可以卖一万,真不真?”小菲问。
“差不多吧,就是你的nai子小了点,要是再大点,估计两万都行,你看,这不已经有一万了,等你还完帐,剩下的都是你的,多好,还可以寄钱给你爹妈。”
张全的眼里,一看便知小菲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奶子营养不够。
“张哥,今天找我谈心吧!”
说话的是一直没吭气的小琳。
“你的男朋友呢?”
“别提那个王八蛋,曰,一个月没露面了,一露面就要钱!”小琳愤慨的说。
张全的本子上,也有这样的例子,自己赚的辛苦钱,还要养个男人。
这种心理,张全不是很明白,但也有点明白,觉得这些男人的功能和自己差不多少。
在这个圈里,张全已经有了名声,原来要自己主动去找她们谈心,现在基本上是听她们召唤,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生意不好的时候等等。
小琳明显是带着对男朋友的恨意召唤张全了。
张全脑子里马上准备了一套说辞,以便争取有个好结果。
其实,至于张全为什么能让她们接受,除了谈心之外,还应该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张全曾经把喝的烂醉躺在街上的小红扛了回去,也曾经把遭到几个小混混抢劫的小莎解救,还帮小春把骗她三千元钱的男人揍了一顿,等等。
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们基本上有事都会找张全,打麻将三缺一,和男朋友吵架,做饭缺下手,看个电影等等。
这让张全很无奈,因为,张全的正业是帮助她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找到自己的理想信念,这些都是副业,可她们干副业时更愿意张全参与。
张全当然不会拒绝,因为在干副业的时候,张全也会和她们交流,算是补偿。
“张哥!快快,小荷要跳楼了!”
正在和小琳谈心的张安听见外边有人惊慌的大喊,连衣服也顾不得套,穿着一条短裤就跑了出去。
“小荷!你不要这样,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们说,我们姐妹帮你!”
“小荷,这点算什么,我遇到的事情比你还惨,这不都挺过来了,咱们还年轻,失去的还可以挣回来。”
张全跑到小荷屋里,只见好几个人拽着小荷的大腿,小荷则趴在窗户边上,用力挣脱。
“小荷,你怎么了,跟张哥说说!”张全大喊。
小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裸露的身上、腿上,还有脸上都是紫斑,最严重的是眼上,肿的很厉害。
小荷扭头望着张全,笑了。
“张哥,你那天在我的床上,对我说,人生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对吧。”
张全点点头。
“你说,人生经历了风雨,就会见到彩虹,对吧。”
张全点点头。
“你还说,不管是任何人,干什么的,都应该有自己的信念,对吧。”
张全还是点点头。
小荷痛哭起来,哭的披头散发,哭的撕心裂肺,惹得其他人也跟着伤心。
“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就想赚够钱,找个爱我的男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完这辈子,我有错吗,我的人生观有错吗?”小荷嘶吼着。
“没错!你的人生观很正确!”张全劝慰说。
“可他妈的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骗我的钱,跑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为什么家里面天天给我要钱,却从不关心我的死活!为什么那些流氓QJ了我,还要打我!”小荷彻底崩溃了。
小红凑上来,对张全低声说:“昨天,小荷的男朋友把她的钱全部拿走,跑了,小荷的爹打电话要钱,小荷便借了我们两千元,下班后去汇款,结果又遇到一窝小混混,把小荷祸害成这样。”
张全听了,默不作声。
张全觉得,这个时候,什么样的人生观也救不了小荷,再说什么人生观就是他妈的狗曰的。
“小荷,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死,哥养你!”张全咆哮着说。
张全看见,小荷又哭了,却是带着笑,其他的人也眼睛湿湿的,都很感动。
张全才发现,原来这才是她们想听的。
小荷不死了,但也没让张全养她,而是选择了离开,去另外一个地方。
临走的时候,小荷对张全说:“哥,你是好人,别他妈再传播什么人生观了,找个女人回家过日子吧。”
张全没有点头,主要是觉得这样不符合他的人生观。
等小荷走后,张全不再贴小广告,而是在每天夜里,去清除他亲手贴的小广告。
张全想,其实,她们和这些小广告没有什么区别,贴上去,被人除掉,然后再贴上去,无休无止,包括自己。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把自己除掉,省的扎眼。
张全决定,除完之后,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无法找到自己的人生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