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少女看着在天穹燃烧着的太阳：“你是人类，可以帮我解释一下我对玄清易……那种奇怪的感情吗？”

  “你曾经不也是人类吗？”

  白桦看着阳光穿透少女的身体，像地毯般洒在地上。

  “我不记得了。”少女叹息道：“自从成为灵体生物，我便忘却了几乎所有的事情。我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不记得自己住在哪，只是记得自己的名字……仿佛刚刚出生于世上的婴儿，但却又隐约知道自己已经经历了很长的时光。”

  “那天我坐在一棵槐树上。然后他从树枝下经过——我本来以为他会像其他人类一样无视我，结果他却突然抬头，温柔地微笑着说道：'小心别掉下来。'”

  少女顿了顿，捧着自己的脸颊凝视远方随风而动的树木。

  “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于是便在他经过的时候向他搭话。那一次，他显得很高兴——但我后来明白了，他的高兴并不是因为我向他搭话本身，而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人类。”

  “他一直都很想拥有一个可以非常亲密的、可以互相理解的人类好友。我明白这一点后决定隐瞒自己灵体生物的身份——尽管我清楚的明白生和死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界限，我也明白这种欺骗是十分不道德的……”

  少女转过头，白桦看见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化作一片璀璨如晨星的碎片。

  “但是我很害怕他知道以后永远的离开我，我害怕他恨我，我害怕他……”少女哽咽的说道“我很自私吧？可是当我第一次设想他离开我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哭。我知道已经太晚了，我必须要与这个孤独的人一起才能笑得出来——他是我孤独时唯一送上温柔之人，我想牢牢地把他连同这份温柔占有在自己的怀中，如果他想要，我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我想要保护他，如果有人欺负他——就像是他的那些同学们——那么他们在这之后一定要付出代价。”

  “他的那份孤独是多么的美丽……”她捂着脸，泪珠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我想着——只要他是孤独的，他便离不开我了……于是每一次看到他被周围的人所排斥，被亲人所厌恶……我在愤怒之后总会感到一种抑制不住的愉悦。我自私而固执的认定他也同样是这样的需要我……但在内心却明白这只是一种脆弱的关系，就像是在风雪中摇曳的火苗随时会熄灭一般。”

  “于是我更加小心的保护着这簇火苗。”少女别过了头，那一头柔顺而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长发像她的心一样闪闪发光：“它虽然小，但确确实实在冰天雪地中给予了我无可替代的温暖——但直到你们的到来，我才真正明白这并不是小火苗。”

  白桦沉默地看着她，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你知道吗？”少女的侧脸上闪动着幸福的光辉：“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听你们毫不留情的说破我的真实身份，我真的非常绝望。但是当玄清易拿着一块碎片对着自己的眼睛，大吼着说：'如果失去左眼就会看不见她，那么我便摧毁我的左眼，然后自杀！'的时候，我真的感觉非常非常高兴。我好像看见那火苗成为了通天的火柱，我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少女脸上带着泪珠，转过脸来微笑着看着白桦：“我这种扭曲的感情是什么吗？”

  白桦看着她，张了张嘴。

  “不用了。”少女阻止道，她的脸上带着红晕。她仿佛有些害羞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并不自私。”白桦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这……很伟大，非常伟大。”

  “谢谢。”少女轻轻地说道。

  “白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白桦的上衣口袋里传来，把两人带回了现实。

  “怎么了？”白桦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通讯水晶：“艾尔奇亚？那个恶灵去你那了吗？”

  “现在还没有。”通讯水晶闪了闪，从中传来艾尔奇亚的声音：“只是有点担心你们那边——既然你还能回话，想必是没什么问题。”

  白桦无语的看了一眼艾尔奇亚的方向——结果看到一缕像是头发一样的黑色东西从楼上垂了下来。

  “噫——”白桦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云，那个是什么？”

  少女猛然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了。她向后瞥了一眼那缕头发，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附近的灵体生物几乎都被那个恶灵吓走了，肯定就是……那个东西了。”

  “可可可……”白桦的舌头仿佛突然打结了一般：“那个东西的头发哪有那么长……而且我在校门口还看到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灵体生物呢？”

  “我马上过来！”艾尔奇亚紧张的在通讯水晶那头说道：“你们先别刺激它！”

  一张惨白的脸从上面缓缓地伸了出来，它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当它露出自己的脖子的时，白桦才终于过来为什么一个恶灵的头发和脸型可以那么迅速的转变——

  它脖子上有着一道巨大的裂缝，这个裂缝并不是斩开喉咙的那种级别——而是断头的级别。

  “难怪艾尔奇亚说那个巢穴里只能辨认出五颗头颅……”白桦的上下牙开始互相撞击，她此时真正的明白了这个恶灵杀人的恐怖理由——

  “它把人的头割下来，然后安装在自己的脖子上啊！”

  “不是这颗……”那个东西低沉的嘟囔着，用一双被鲜血染得鲜红的手像是转瓶盖一样将这颗脑袋旋转了180度，然后丢在地上：“我的头……我的头在什么地方……”

  “啊……这颗……这颗很漂亮……”那无头的脖颈用整齐的断口注视着白桦，血像饥饿怪物的口水一样滴在地上：“是我的……还给我！”

  它从楼上的护栏上摔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像是什么动物般趴在地上，用一种诡异的、像是蜘蛛一般的方式贴着地板朝着白桦猛地扑了上来。

  那一瞬间，白桦看到恶灵鲜红色的血手近在眼前，那细长的指甲如野兽的獠牙般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她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自己颈动脉里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染红自己的视野。

  “<Soul torrent>（灵魂洪流）！”

  艾尔奇亚的声音伴随着令人安心的魔法发动声和闭着眼都能看见的蓝色光辉如海浪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