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他的御书房里大发雷霆之怒。
四位参加武试的小王爷跪在地上,那里还敢抬头。
八贤王赵德芳和八大王赵元俨都默默的立在一边。
他们各怀鬼胎,各有主意。
赵德芳对狄青的违令虽气可还是认了。
赵元俨是让赵裕故意输的,他是要为进一步挑拨年轻的皇帝与他生父的关系而做准备,他对龙椅早就有意了,早就想赶赵祯下来他坐上去哩。
“皇家的体面都让你们给丢光丢尽了。”赵祯看来火气不小,“尤其是你,赵福,还没有打到十招,你跑上去干什么?是给人添笑料吗?还有你赵裕,不力挽狂澜你还故意输。”赵祯说毕抬脚将赵裕踢倒在地。
赵元俨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挑拨还没有实施,他的宝贝儿子已经首当其冲的挨了皇帝的窝心脚。
赵裕不敢言语,忙爬起来重新跪好。
“赵裕,你到是告诉朕,是狄汉臣武功太好还是你太没有用?”
“是臣无用,请皇上息怒。”
“皇上,臣教子无方,甘愿领罚。”赵元俨不能冷眼旁观下去了,他也连忙跪下了。
见赵元俨跪下,赵祯只好收起火气:“皇叔平身。”
赵德芳斜了一眼他的皇帝儿子。
赵祯稚气未脱的脸上青色淅淅退去,渐渐有了红色。
“今天就算是表演了,下月初八再重新复试。”赵祯道。
“皇上,这……这恐怕不行。”赵德芳道。
“依皇叔之见,这皇家的体面就丢到一边不顾了。”
“祯儿呀,为什么你听太后的话,听赵元俨的话,唯独不听我的话,我是你的亲爹呀!”赵德芳在心中道。
他抬起了头,与赵祯的目光相对。
这一相对,就又使他屈服了:“既如此,就按皇上的意思办。皇上龙体要紧,不要再为此事生气啦。”
“爹爹,你得了第几?”
狄青刚进南清宫,一个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他抬头一看,见是他十一岁的儿子狄成宇。
“第一。”狄青回答的无精打彩。
“哥哥,你即是第一,即为状元为何不乐?”狄媚笑着走来。
“王爷不准。王妃在哪?”
“在她的寝宫里逗成秀玩。”
狄青便往狄丽娜的寝宫走去。
望着哥哥的背影,狄媚的心中难受:过几年,她可以嫁出去,可是哥哥的这种亦主亦仆的日子什么时侯是个头呀!
南清宫的女主人狄丽娜依然是风华绝代,风姿飒爽。
二十年前,她初嫁进南清宫时,日子过的虽然尴尴尬尬,可凡事都有好婆婆开宝皇后给她做主。
十六年前,她为赵德芳生下了赵祯。不久赵祯被抱进了宫做了皇太子,作主储君的生身之母她在南清宫的女主人地位巩固了。
年轻的她,现在早已将家务交给了狄青的继室菊思华和她的侄女狄媚,自己却乐得逍遥自在。每天或是去佛堂给她的好婆婆请请安,两人一处说说话;或是自己看看书;再或是陪五岁的小娇儿赵祺玩耍。
今年只有五岁的小赵祺是南清宫的小霸王。
他三岁才学会说话,四岁开始认字,开始读一些启蒙书。
小小的赵祺聪明绝顶,顽皮透顶。
小小的赵祺很懂得如何讨父亲的欢心,母亲的喜爱。
狄青做为赵德芳的内侄兼养子,使他再南清宫的身份特殊:亦主亦仆。寄人篱下的生活养成了他逆来顺受的性格,尤其是在他的养父面前他更是千依百顺,没有任何的意见。
狄媚已经出脱的美丽动人了。她和她的姑姑狄丽娜的姿色比起来虽然稍逊几分,但也是个绝色美女。
“青儿,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好,是不是比武输了?”狄丽娜问。
她的怀中正抱着狄青还不满一岁的女儿狄成秀。小姑娘此时没有睡觉,正“咯咯咯”的在狄丽娜的怀中笑着。
“没有,是赢了,是状元呢,”狄媚笑着进来,“可是王爷不许,哥哥正为此事而烦恼呢!”
“王爷不准?不会吧!”狄丽娜道。她知道赵德芳是为了狄青才办的这次武学特科。
“父王干嘛不高兴呀,青哥得了状元多好呀!”赵祺窜了进来,奔到狄丽娜的身边伸手去掐狄成秀的脸。小姑娘立即哭了起来。
狄丽娜连忙赶走了儿子,哄她的小侄孙女,不一会儿,小姑娘就进入了梦乡。
狄青的继室菊思华接过了女儿狄成秀出去了。
“青儿,王爷为何不高兴?”狄丽娜问。
“皇上看上去很不高兴。”狄青淡淡的答道。
狄丽娜刚要再说什么,忽然抬头见赵德芳已经走了进来,便咽回了话。
狄丽娜痛苦之极。她刚生下的儿子做了别人的儿子,她一年都见不了几回面。可是她明白她的痛苦跟丈夫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屋见大屋。
赵德芳终日要面对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亲爹话的儿子,那种痛苦,那种尴尬,那种无奈无以言表。
“青儿,到我的书房来一下。”赵德芳吩咐完就转身而去。
到了书房,狄青规规矩矩的站在书桌前,垂着头,此时的狄青已经没有了一丝比武场上的潇洒。
“青儿,你一向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为什么这一次要对我的话阳奉阴违呢?”
狄青头垂的更低,他连大气也不敢喘。
“青儿,我知道这些年我委屈了你。哎……二十年了,我虽养育了你十年,又耽误了你十年……”
“王爷,请您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您养育青儿,青儿决不会有今天,你为青儿学文修武而不惜为青儿重金礼聘老师。您的大恩比海深,比天高,青儿终身难报。”
“真是这样吗?”
狄青双膝一软,点地跪下了:“请王爷原谅青儿这一次。这是青儿的第一次,也是青儿的最后一次。”
“不要把话说满了,这不是你的第一次,也决不会是你的最后一次。”赵德芳道,“为了思华,你早就和我动过手了。”
狄青的头垂的更低。
“怎么不说话。”
“青儿违命是青儿的错,青儿听凭王爷处置。”
“你干什么骂我的侄子。”狄丽娜走了进来,“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吗?”
赵德芳知道他的夫人说的没有错,他是太专制了,他太委屈狄青了。而每一次又都是狄青逆来顺受的息事宁人,才使的这个家平静无波。
“丽娜,为什么我每次管教青儿,你总来胡搅蛮缠吗。”赵德芳强词夺理的道。
“我胡搅?我蛮缠?青儿小时侯贪玩不读书,你打肿了他的双手,我说什么了;青儿误伤美珠,你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关进了地牢我又讲了什么?赵德芳,今天你给我讲清楚:我十四岁就嫁给你,十八岁就给你生儿子,你就这么待我的娘家人。”狄丽娜边说边推赵德芳。
赵德芳自知理亏,直往后退。
狄丽娜此来是想知道赵德芳又因何为了他们的皇帝儿子而再次委屈他的侄子。
“王妃,您别和王爷吵了,今天……”
“这没你的话,出去!”狄丽娜斥责道。
狄青回到了他所居住的西院。
菊思华见他回来,就带了丫环过来帮他换衣服。
狄青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因他之故,赵德芳虽然接纳了思华,却从未给思华过好脸。
狄青的婚姻爱情可以用“曾因醉酒伤娇妻,又因多情累美人”来概括。
狄青的原配叫美珠。美珠自幼生活在书香门第,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型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更是做的一流。
美珠嫁给狄青后,尊敬长辈,宽待下人,对狄青更是柔情似水,温柔体帖。
可红颜薄命,温柔惹祸。
狄青的长子狄成宇出世后不久,狄青因为高兴而多贪了几杯,醉卧在狄家祖先的牌位前,美珠去为其盖被。不幸的事发生了——狄青在醉态下杀了美珠。
狄青的岳父找上了门,是德芳软硬兼施,方使这桩人命案没有经动官府。
可此后的三个月,狄青体无完肤的在地牢中度过。
当美珠尸骨已寒,岳父也不再追究之后,狄青才被放出来。
这之后,王府歌妓菊思华出现在了狄青的生活里。
思华不但对襁褓中的成宇照顾的无微不至,对狄青也是似水柔情。思华还毫不避违的帮狄青敷药调理身体。
两人日久生情,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狄青为此去求赵德芳答应把思华给他做妾。
赵德芳一怕美珠的家人知道后,不肯善罢甘休;二怕狄青留下薄情之名,三怕狄青从此沉迷美色以致慌废学业,虚度青春。因此赵德芳没有答应,并将菊思华赏给了王府侍卫总教席高剑峰做妾。
在盛怒之下,狄青抓住了赵德芳的衣领,将赵德芳推倒在地。
狄青又一次被看管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是在狄青住的西院。
思华逃出了高府,从南清宫的后门进来,找到了被看管在西院的狄青。
一对苦命鸳鸯尽诉相思之苦。
思华告诉狄青,她会离开这个地方,生下孩子,等孩子长大了以后让孩子来找他。
狄青无奈的为思华找出了几百两银子和美珠生前留下的一些首饰。
就在菊思华和狄青话别后要走时,赵德芳出现了。
为了狄青的前途,赵德芳决心让菊思华做南清宫建立以来的第一名冤魂。
菊思华肯求德芳让她再多活几个月,等到她腹中的孩子出世后,纵是千刀万剐她也心甘情愿。
赵德芳此时才知道思华已有了身孕。
为了思华的那句话,赵德芳让思华成了狄青继室。
十岁的成宁和十一岁的成宇在院中打架的声音把狄青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
看见父亲铁青着脸出来,成宇和成宁都住了手,垂首站好。平日他们哥俩是不怕父亲的。
狄青见自己吓着了孩子,他的语气变的温和的问:“功课做好了吗?”
“做好了。”兄弟俩底气不足的答道。
“去拿书和戒尺来。”
成宇垂头去拿来了书和戒尺。
“成宇,你先开始。求木之长者。”
“爹爹,老师还没有讲到这。”成宇一脸委屈的道。
“怎么会没讲到,我都会。”赵祺走了过来,“青哥,你听我背的对不对?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家源;思国之安者……思国之安者……不记得了,明天再问了问老师后边是什么意思。”
“成宇”狄青的脸色又变回了铁青。
“老师是没有讲到这。”
“还顶嘴,”狄青抓起了成宇的手便打了起来。
赵祺兴灾乐祸的走了。
“爹爹,哥哥没有撒慌,老师是没有讲到这。”成宁连忙替哥哥求情。
“那你叔叔怎么会?”狄青住了手,“分明是你们贪玩不好好读书,罚你们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少爷,”花园老奴随喜进前道,“小孩子正长身体,饿坏了不好,改罚别的吧!”
“看在大叔的面上,你们背会了书才许吃饭。”狄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