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
依稀从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少女躺在树枝上皱了皱眉,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可是这该死的笛声却不断入耳,扰人清梦。低声咒骂了一句,少女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一直在打扰她。
起身跳下树枝,拍拍身上的土,少女就循着笛声走去,没过一会,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眼前。“他长得真好看啊,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少女心想着,一时间竟愣了神。此时少年听到声响,回过头发现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正盯着自己看,少年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少女依旧没有反应直勾勾看着自己。少年被看得有些害羞了,挠了挠头,轻声说道:“敢问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
少女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知道少年已经发现了自己。她赶紧收回自己毫不掩饰的目光,神情变得冷漠,语气也毫不客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在这里吹笛打扰我睡觉,看我不收拾你!”说罢就准备对少年动手。
少年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既然姑娘不喜欢我的笛声,日后我不来便是了。”说完便准备离开。“诶,等等”少女看他要走,有些着急了:“为了惩罚你刚刚打扰本小姐清修,以后每天的这个时辰你都得来桃林吹笛子。”说完便一脸挑衅地看着少年,似乎是在警告他要是不去后果会很严重。少年低声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闺房内。
少女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有些后悔自己态度那么差,不知道会不会把那个少年吓跑。要是明天见了他,一定好好跟他道歉。这样想着,少女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少女就急匆匆跑去了昨天约定的地方,她跑得有些急,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四处搜寻少年的身影,却不见有人。她有些懊恼,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定睛一看正是昨天的少年。她挥了挥手,示意少年赶紧过来。
少年走近,发现少女脸上挂着汗水,脸因为激动有些泛红,“还挺可爱的,和昨天那个凶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少年心想着,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少女凑上前去,对少年说道:“昨天我刚睡醒,脾气不好,还望公子见谅。”少年有些意外,还以为她是蛮横无理的小女子,居然会道歉。少年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番说辞。“不知姑娘想听我吹什么曲子”少年问道。“都行都行,只要是公子吹的,我都喜欢”少女急忙回答,眉眼里都是笑意。少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专心吹笛。
白驹过隙。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少年遵守约定,每天都会去桃林。有时他不吹笛子,只是和少女聊一些琐事,他和少女越来越了解彼此,暧昧的情愫在他们之间蔓延。
七夕。
少女照例去桃林见少年,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少年说。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早已熟悉了彼此的存在,现在就差一个承诺了。一路上少女想着各种说辞,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见面的时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迟到了半个时辰了。
她急匆匆赶到桃林,却未能见到如约而至的少年。“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少女这样安慰自己,内心却有种不详的预感。转眼到了晌午,还不见少年的身影。少女坐不住了,她跑去了少年的家中,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那个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壁老伯听到屋中有动静,只看到一个少女坐在地上,眼中满是失落。他走上前去,告诉少女:“他们一家昨晚突然离开了,你找不到他们的”“那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少女的语气中带着焦急。老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少女再次无助地坐在地上,要是早知道离别来得这么早,她一定早早地向他表明心意。她要告诉少年,她对少年是一见钟情,见到他的那瞬间,她的心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可是没有机会了,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自从少女回到家中,就一直高烧不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少年的名字,父母和大夫都道她是中了魔怔。他们也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少女的父母见她一日日消瘦,心里纵有万般苦,也不知找谁诉说。
一个月后。少女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焕发,嘴里也不再提少年的名字,也不许父母再提那个人的名字。父母见她这般模样,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日子摇晃着,年复一年。
这一年,少女20岁。
少女的父母看着身边的朋友不仅女儿风光出嫁,而且有些都已抱上了孙子,不免有些羡慕。自那一场大病之后也已过了三年,期间也有人上门提亲,可是少女总是挑三拣四,不是这个才疏学浅,就是那个歪瓜裂枣,总之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父母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催促,生怕女儿又犯病了。
七月初三。少女20岁生日。
一大早,父母就张罗开了,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过来捧场,坐了十几桌人。少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排场,也只认为是父母重视自己,为自己的生日这么煞费苦心。
席间大家都祝少女生辰快乐,看起来其乐融融。就在此时,少女的父母要大家安静一会,因为他们要宣布一个喜讯。全场寂静,少女心中却涌上异样的感觉。“今天是小女20岁生日,感谢各位捧场”父亲首先开腔了。“小女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算是小家碧玉,奈何一直寻不到合适的夫婿,也是为父的失职,今天趁着这个喜庆的日子,我亲自为小女挑选了良婿,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父亲话音未落,周围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少女却好似五雷轰顶,原以为父母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庆生,没想到却为自己私定姻缘。少女的心如落冰窖,艳阳高照却也温暖不了自己一丝一毫。“现在,我向大家介绍我的这位良婿就是…”父亲的话还在继续,少女却听不下去了。
“够了!”少女愤怒地吼道。“我不需要你们为我乱点鸳鸯谱,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想嫁人,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出家!”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少女,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居然有姑娘不想嫁人,真是不孝。于是首先是母亲,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大家纷纷指责少女不孝,各种不堪的言论不绝于耳。少女快要崩溃了,她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女儿,女儿!”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少女艰难地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神情焦灼的父母。“女儿,你还好吗?你在庆生宴上晕倒已经一天一夜了,可把为娘急坏了”母亲说着眼眶忍不住泛酸,“都怪你爹出的馊主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要怎么办啊”说到后面母亲哽咽了。少女替母亲抹去泪痕,安慰道:“娘,我没事的,不用太担心,我爹呢?”“你爹他去请大夫了…”母亲话音还未落下,父亲就推门而进了,身后跟着一位大夫。父亲见少女已经醒来,原本满面愁容的脸一下喜逐颜开,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女儿!你终于醒了!可把爹吓坏了,爹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没事就好。”
许是三年前留下的后遗症,这次少女又是经过一个月的调养身体才慢慢好转。可是和上次不同,这次少女变得沉默寡言,终日把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让进。父母见状也只好随她去,不再提结亲之事。他们知道,并不是少女已经把那人忘记,只是她把对那人的所有感情都埋藏在心里,时间不过是自称包治百病的庸医。
奈何桥前。
一位老阿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向孟婆。孟婆向她递出一碗汤,示意她喝下。阿婆眼眶泛泪,接过孟婆汤,喃喃自语:“此生无缘,愿来生能再次遇见你。”说罢便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阎王殿内。
阎王望着殿下跪着的少年,无奈地摇摇头,问道:“现在你已经见到她了,可以去轮回了吧。”少年点点头,一脸的怅然,低声说道:“等了你五十年,思念成灾。下辈子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