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门口,台阶上,母亲突然跪在大约2岁的孩子面前,双手合十,以头杵地,失声痛哭,孩子茫然,晃晃悠悠的上前给妈妈擦拭眼泪。
劳力士认识这母子,在医院帮助朋友照顾孩子的这几天听人说了好多次,孩子得了重病,家境贫寒的单身母亲已经几乎身无分文,无力再为孩子治疗,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母向子扣头谢罪,求孩子原谅自己无力救他。
这些天,他看到的这类场景已经不是唯一一例。就在他的对门病房,前天一位5岁孩子的父亲给孩子办理出院,不是因为病好了,是因为以他的财力治不好了。孩子居然抓着病床的床单喊着,爸爸,我不想死,你再救救我。
朋友的孩子做了个小手术,一周出院了,手术很成功,恢复的很好,出院的时候还乖巧的谢谢劳叔叔的照顾。朋友给劳力士一个信封,劳力士捏了捏,还给了朋友,朋友再三坚持,他最终没要。劳力士知道,信封里面最少也有5000元,朋友和他都清楚,叫他帮忙,原因有三:第一,信任他。第二,他失业半年多,有闲暇时间。第三,他缺钱。他不要的原因很简单,不喜欢铜钱味的友谊。
劳力士离开医院的时候觉得自己是逃离的。那些救不了孩子的无力让他看的心里憋屈。
进了小区,他住三楼,上楼用了10分钟,因为他不想回家,虽然那50平米的房子是父母就给他的唯一财富,他还是不想回去。
35年前,当他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爸爸说,这娃哭的多有劲,以后肯定是个大力士,就叫力士吧。没有多少文化,也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加上他们的姓,是名表的牌子。不过,如此多金的名字,并没有带给他财运,霉运倒是有的。18年前,不到半年之内,两老相继去世。父亲临走时眼睛里闪着最后的那一点光“力儿,爹要走了,要去找你妈妈去了,只有这套房子留给你,你明年就高考了,学要上下去。把房子卖了,租房子住,能撑到你大学毕业的,到那时,工作了,再赚钱买房子。”
劳力士一向听爹的话,这次他没听,他知道父母早逝和劳累过度有极大的关系,拼死拼活才在一年前买下了这套不大的房子,然后就都病倒在里面,宁愿放弃治疗也不愿意卖了房子治病。这房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他不能卖,只有住在这,才能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不是孤零零的。
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他只考上了个二本。工地上诞生的高考状元,新闻里是有的,即便完全属实,这状元也必定有过人的天赋,但是劳力士没有,他已经很努力了。毕业后,还算很幸运的,找到一份体制内的工作,进到公司后不多久发现新进员工基本都是有关系才进来的,最差的背景父亲也是这个公司的三级部门经理级别的。劳力士没有闲心去考虑这些,也许是被人事部门误以为自己是哪个领导的公子了吧,不管怎样,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踏踏实实的在公司扎根,一步步走到自己理想的位置。劳力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11年的最好时光都兢兢业业挥洒在这份体制内的工作岗位上。然而,没有背景在体制内果然很惨,同一批进公司的同事玩着闹着就比自己高了两三个级别,又逢这两年公司连续亏损,需要减员增效,国企是不轻易主动裁人的,多采用降薪的方式,给你放一个最难干的岗位,用绩效指标一卡,待遇立即减半。劳力士一气之下,裸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