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霞跟我说:“姐,我老是想起来徐帅。想他一个人睡在那里,也没有人陪他,又黑又冷的。我好想去把他拉起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也是。我想的是咱那天送他上山,他爸在田埂上看着他的那个场景。”
我们这里的风俗,人去世的时候,长辈和配偶是不能去送葬的。徐父,一个坚强的男人,从独子出事的那一刻起,从未在人前掉过眼泪。那天,他在田埂上看着棺材一点点抬近,再一步步走远的场景是那么令人心酸。
那天,棺材往墓穴放的时候,小霞跟我说:“姐,你写篇文章呗,我想看。”
“不写。”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不想写,悲伤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不想再想起来,徒惹悲伤。
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以为,我不写,就不会再想起来这些伤心的画面。但现实却是,每天都会想起,每天都会想念。本来今天晚上抽了几个小时想写连载,可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回忆。既然如此,以此篇飨回忆。
徐帅,生于1990年,卒于2017年,卒于脑出血。
他住院第二天,市里的专家来了,医生让家属进ICU。
那几天,徐父到处联系省里的专家,可是人家跟主治医师通完电话后,都不愿意过来。
这边,我们找了几个术士先生,先生说,让逮一只全身黑毛的老公鸡,我们就各个养鸡场地问;又有先生说,他这是被抓壮丁了,于是亲戚就去喊魂,喊他回来;又有先生说,可以试试把猫血滴他嘴里,让猫替他,一命换一命,我们又逮猫抽血……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医生这边行不通,只能通过迷信,万一就管用了呢。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说让送面水进去,我们欢欣鼓舞,以为他能进食了。后来才知道是怕他胃里一直空着,胃酸腐蚀胃。
第四天的时候,他媳妇小常进入给他说话,他还流泪了,我们都认为他还活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这一天,联系上了北京的一个专家,专家说,只要他能坚持七天,就再拍个片子他看看。
在我们看来,专家说这个话,就代表着有希望。为什么要等七天?可能七天是一到分水岭吧,我想,如果真是脑死亡,坚持不了七天的。
我们就这样盼望着,陪着,坚持着。中午等到了第七天。这边拍完片子,徐父与小常一起,立马动身坐高铁到北京,带着没出事前去体检的片子一起。
专家说:这片子上(体检的片子)那么大一个瘤,你们那的医生都没看见?!
出事前两天,我们一块吃饭,他说他头疼已经去检查了,医生说没事,是颈椎引起的。
麻蛋,庸医误人呐!!
专家说,如果拍那个片子的时候,你们过来,现在他估计已经出院了。
我从来没有那样恨过,恨我生活在一个小城市,恨他不能早点去大医院检查!
专家说,可以动手术。我们都觉得天突然间就亮了。在我们这,谁都不敢给他做手术,只能每天在重症监护室用药养着。
徐父和小常马不停蹄地又赶回来。这边徐母联系救护车打包行李。等徐父他们一到,就又匆匆地上京了。
小三在群里说,在桐柏的都来吧,说不定这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我还在骂他乌鸦嘴。事实证明,他竟一语成箴。
他从病房被推出来的时候,小脸红扑扑地,胸口一起一伏。状态很好。
把他送走之后,我们都很开心,我们觉得,直到专家说能治,那就肯定能治!我们还开玩笑,说逮的那只猫立功了,等帅回来,得好好去谢谢它呢。
我还说,你们几个去庙里烧香的,可得记着去还愿啊。
徐毛住院,一圈人挂着心。几个朋友把寺院道观都拜了,只愿他醒过来。
第二天中午,噩耗传来,说医生让拉回来。
下午6点,传来消息,说徐帅5点40心跳停止。
守灵的时候,一群朋友都喝多了。小三说:我最心疼的就是,徐帅是在车上不在的。他最亲的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一点办法也没有,多残忍。
他说完这句话,小常就回屋里了。
犹记得在病房外面,小常痛哭,跟我说:姐啊,徐帅不在了,我怎么办啊?小糖果还那么小,才八个月,他还记不住他爸爸啊……我无语,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起流泪。
犹记得,在病房外面,徐母说:徐帅,你赶紧回来啊,你看你朋友们都来了。徐帅,你赶紧回来吧,你妮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一声声地呼唤,八尺大汉听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犹记得,专家来后,徐父从病房先出来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圈亲朋围着他。没有一个人说话。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医生宣布脑死亡……
这是我今年送走的第二个好友了。
曾经,我无数次地想过自杀。狼走了,看到周围的亲朋好友那么悲伤,我好像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从我高中毕业起,我的同学朋友,评论以一年一个的速度离开我。我觉得,是他们用鲜活的生命,诠释着生的伟大,为自己,为亲朋。
如今,看着没事聚聚吹牛逼的一群朋友,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子,看着一喝酒就特别爱粘人说大话的小三,看着为生活努力奔波的家人,我觉得,活着真好。
生命无常,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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