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将我从睡梦中的惊醒,东摸摸西找找,模模糊糊的我随手按下闹钟,转了个身,继续假装闭眼躺着,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闹钟上的数字指针,腾地一下坐起,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在地板上拿好要换的衣服,简单洗漱收拾好物品便出门到医院。
和以往到科室的时间一样,我换完工作服就准备接夜班。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和呼呼刮起的北风给人一种嗖嗖凉意。
我还未走到护士站便听到急促慌乱的脚步掺杂着不同的声音。心里莫名一紧,莫非有什么急病号到来,不禁快走了几步。到监护室张望是大家正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七手八脚的抬上床位。
交班之际,说是原来的7床调到监护室里了。我不禁问到,咦,原来的7床病号不是病情恢复差不多,怎么又移至监护室里了。(我们科室有个专属科内监护室,较重些的病人集中照顾)白班的护士们唏嘘声一片。
这个病人只有右侧身体活动良好,而左侧活动不便。病人家属未在房内而他的病房只剩下病人自己,他用右手将左侧床档放下,使劲的够不远处的杯子,不成想劲没使巧,险些跌至床下,幸好下午刘护士巡视病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一情况,及时的扶住了跌至地板的病人,将其缓缓放下,避免病人有大方位的坠落感。将床头呼唤器按起,大家三下五除将他重新移至床上。
原来他是想喝水,一天没喝水了觉得很渴。大家问他知不知道家属去哪里了,老人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可能回家了。他一直侧着身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家便在电脑查找他家属留的电话号码,找到拨打过去……也只是听到一遍遍嘟嘟嘟手机声,未曾接通过电话。
到夜班时间了,白班的同志们防止他一个人在那个病房出意外,就将他调至监护室,一来与其他人有个照应,二来方便更及时的照看他。
夜班就这样拉开了帷幕,我和值班的李姐干完手里的活,抬抬头看表已经七点钟了。又看了看老人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侧着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旁边病人的家属早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我问李姐,老人晚饭还没吃呢,也没有家人在这里照顾。李姐愣了愣神继续给那个号码拨打电话,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最后我和李姐决定先用自己的钱给老人买晚饭,不管怎么样得让他先吃过饭。
外面刮起了风下起了暴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我在医院的餐厅买了肉包子和豆浆,拿到老人床旁,老人眼前愣了一瞬间一个劲的推辞不饿不饿。我们将食物放置老人床头桌上,还未走出监护室的门老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包子,我想他是真的饿了。
过了不知有多久,一个病人家属听说了老人的事情,他说他能联系上老人的家属。我和李姐急切的请他联系。他拨了电话,告诉我们他老婆家和老人是一个村的人。他让老婆的弟弟去找老人的家属,我和李姐再三的感谢这位热心肠的家属。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可以联系到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属,还有默默地愤怒感涌上心头。
那位家属说:“这个老人,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弟弟。年轻时给他弟弟家干了不少活挣了不少钱。年轻时因为哥哥还能挣钱的原因两兄弟关系还不错,听说弟弟家也一再承诺以后会管他。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老人的身体渐渐不支,挣得钱也越来越少,弟弟家对他态度上也发生了大的转变,这病好像也是在家拖了好久才来到医院给他看,能给他看病已经不错了。”
尽管老人恢复的病情已经算好,由于耽误了最佳病情治疗时间,他有一侧身体依旧不能灵活的活动。
我听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心里像打翻打调味的五味精一样。
大概快九点的时候来了一个差不多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把雨衣上的雨水使劲在楼道抖动开来。抖动完雨衣上的水,然后就满楼道的嚷嚷他们家病号让我们医院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我们告诉他病人情况已经稳定,由于没家属就给他调了床方便照顾他,以防他有什么病情变化。那个男人依旧嚷嚷的进屋,没经过他允许调动床位,还说这个钱他不会出。别想坑他。
那个男人见到老人就说,“都找我都找我,找我都快找疯了。”
老人哽咽了一下,轻声颤动问到“你去哪里了?”
男人说“我能到哪里去,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呢,你怎么上这个屋里来了,知道这个屋多贵吗?”
老人说:“我不知道,大夫让我挪我就挪了,你正好回来了,不然就回原来那个屋吧。”
男人说:“先别折腾了,一点也不能让人省心,一天天的你们都累死我算了。”
旁边的家属纷纷指责他不该就这样把老人丢在医院,一声招呼没打就离开。那个男人瞪着周围的人头也没回又回到原来的病房。李姐去喊他时,他在原来那张病床睡的正香。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老人情绪变得不稳,也嚷嚷着要回到原来的病房,也不睡觉,还影响着监护室其他的病人。我和李姐请示了护士长,又将他挪回原来的病房中。我们叮嘱男人要好好照顾老人,病房中不时传来几声男人的声音,入夜后也就慢慢没有了。
这个值班的夜晚也过得比较漫长,外面的雨停了,风依旧疯狂着刮着。听着它拍打窗户的声响,心里不由惊颤着。
这个男人大概是除了父母之外跟老人最亲的人了。可是在现实面前,却是如此不堪。李姐说村里有不少这样的情况,由于家里穷,没娶上媳妇,有父母的跟着父母过,父母不在世了就跟着兄弟姐妹。老人也正是这其中之一,可惜老人命不好,没摊着一个好弟弟。
第二天我还未下班,那个男人急火火给老人办了出院手续,他给大夫说像老人这样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住院了,再说到这个年龄了,不值得再“折腾”。说话时的面目也变得狰狞,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的亲哥哥,心里难免还是替老人难受。
我想老人如果年轻的时候看到现在如此的状况还会不遗余力的相信这个亲弟弟吗?不知道等待老人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或好或坏,不管怎样,我都会为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这么善良可怜的人希望可以得以善待。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久久不能抹去老人那轻声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