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zykenshin
Teacher Hu在冥想中被Erin轻柔地唤醒。
飞机已经不知不觉地降落了。
Teacher Hu很诧异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飞机降落时的震动感,不知是自己冥想得太深沉,还是飞行员技术太好。
蒋纬博站在正在放下舷梯的机舱门口,斜睨着Teacher Hu.
“走吧,直接去验尸点。”
黑色的凯迪拉克旧版SLG载着Teacher Hu和蒋纬博两人风驰电掣地从首都机场SSS航站楼疾驰而去。
凯迪拉克SLG旧版已经停产,4S店逐渐不再提供完善的配件维护服务,因此市面上的保有率越来越少。SLG车型的钻石切割般棱角分明,车内空间很大,复古的内饰配上厚重的色调,透着老派美国车的霸气。从GMC到Falcon 900,再到凯迪拉克SLG旧版,特典调查科的品味果然有一种复古的调调,跟他们的名字一样。
蒋纬博出乎Teacher Hu意料之外地自己开车,没有带任何助手。
“运气好,现在车不多,不用警灯开道。”蒋纬博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变道加速超车。
北京的机场高速从城市的东北方斜向下插入中心,分别与五环、四环、三环相切,最后汇于二环。一般情况下,堵与不堵看运气,今天显然运气很好。
Teacher Hu坐在副驾上,人体工程学设计的座位颇为舒适,变道带来的晃动感也由于车体的厚重微乎其微。窗外的北京更是难得的蓝天白云。
Teacher Hu虽然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即将面对第一次看尸体的体验,仍然忐忑。
何况是那么令人作呕的尸体。
蒋纬博似乎看出了Teacher Hu的不安。
“第一次看尸体吗?”蒋纬博终于忍不住点起了一根烟,将窗户按开一个口,时而弹烟灰,时而吐烟圈。
Teacher Hu此时已然顾不得烟熏这种小事,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蒋纬博哈哈一笑:“别吐就行。”看到Teacher Hu难看的脸色,又补充道,“其实也没多可怕,你不是很喜欢看电影吗?很多电影里都有的场景,白色的房间,两边并排陈列的金属管状容器,也就是‘储尸舱’,每个舱里面冷藏着一具尸体。一般情况下,管理员要看各种手续才会放人进去抽查尸体,至少花半天,但是由于我们有这个,”蒋纬博从侧兜里拿出一张ID卡片稍微晃了一下,又揣回侧兜内,“几乎国内所有的档案馆、机密机关都可以进入,会为我们节省不少时间。”
“当然,今天会有专人带着我们进去特殊储藏室,打开我们要查看的两具尸体......”
蒋纬博话音未落,Teacher Hu心里想的却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看电影呢?
蒋纬博刚刚的言犹在耳,Teacher Hu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所特典调查科专属合作的医院里的特殊储藏室里,眼前并排着两具尚未抽出的金属“储尸舱”。舱口各有一个横向的金属把手,上方则亮着一个红色的按钮。
一个干瘪的老头站在蒋纬博身边,用眼神问道可以打开了吗。
蒋纬博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Teacher Hu站在蒋纬博侧后方,心里默念着稍加修改的普希金的名句———“所有可怕的经历,终将变成吹牛逼时宝贵的回忆。”
干瘪老头分别将两把钥匙插入两个储尸舱上的钥匙孔,然后掀开各自的密码盘,输入密码,按下确定。当舱口上方的红灯变绿后,他再将手放到舱口处的金属把手上,熟练地向外一拉,照片里的两具尸体便豁然出现在眼前。
Teacher Hu还来不及做出恶心或害怕的反应,便发现这两具尸体有些不对头。
两具尸体的脸都是朝下的。
干瘪老头说道:“按你们的要求,伤口处原封不动,背放。”
蒋纬博掏出一根烟递给干瘪老头,说道:“淦叔,多谢。接下来您给我们现场诊断一下吧。主要是新的这一具。”
淦叔接下烟,叼在嘴里,转身走向右边的储尸舱。
Teacher Hu很清楚地辨别出这是伤口利落,疑似被利刃切割掉的那具尸体。
淦叔戴上手套,从一旁的柜子里端出一个金属盘,盘里放着各种镊子、刀具等,想来是解剖工具。在二人的注视下,淦叔用镊子和手术刀拨弄着尸体颈椎处的伤口,然后从前方和左右两边对头部和脖子进行观察,时而凝神思考,时而暗暗点头。
数分钟后,淦叔让两人凑近尸体。Teacher Hu此时好奇心占了上风,对于初见尸体的不适感已然消散了大半。
“你们看颈椎这里,这五公分的伤口,也是全身唯一的伤口,致命伤,完全是缺了一块,缺口上下两边非常齐,肯定是利刃造成的,中间的这块颈椎被利刃切掉后拿走了,这个不用多说。”淦叔用镊子指着尸体颈椎处的伤口,嘴里叼着的没点燃的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的功能,“你们推测凶手是怎么做的呢?”
“匕首一类的凶器,快速两刀。”蒋纬博幽幽道。
Teacher Hu心中却想,割了第一刀,难道受害者不会抵抗吗?至少能动吧,还会让凶手那么精准地切下第二刀?
淦叔不置可否,“这具尸体,要关注的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这俩切口,你们看,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简直拿捏得分毫不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像你说的那样,一般情况下,不管多快的刀,要割下一截东西来,总得割两下,但是,前一次已经割出了一个伤口,这个伤口一定会让身体的肌肉和骨骼产生变化,因此后一次割的时候即便是力道角度完全一样,也一定会因为前一个伤口的影响有所差别,因此切口很难完全平行;再有,两次下刀力道的不同也会让切口的磨损度略有不同。但是这两个切口,以我三十年的验尸经验来看,完全一样,肌组织的受损强度和角度没有一点点差别,简直像是同时下刀的。”
“难道凶手有两个?”Teacher Hu禁不住说道。
蒋纬博和淦叔同时瞄了他一眼,眼里全是对业余的鄙视。
“会不会是凶手先让死者昏迷,再从容地下刀呢?那样就有可能做到一模一样了。”蒋纬博说道,“或者,使用某种专用的机械工具。”
“我也想到了这两个可能,但是你们看这里。”淦叔指着尸体右侧的脖子处,蒋纬博和Teacher Hu凑近细看,发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暗斑,仿佛是淤青,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淦叔边说边将镊子放回到金属盘里。
两人思考半晌后,蒋纬博慢慢地将左手举到尸体的后颈处,缓缓伸出三根手指,中指和食指平行地伸向左侧,大拇指顺势一握,正好与那个暗斑重合。
淦叔微微点头,Teacher Hu则颤栗地抖了一下。
用手抠下来的?
“利刃的切口怎么解释?”蒋纬博森森道。
“也许是特殊工具,也有可能是‘化炁于形’的高手。”淦叔深不可测地说道。
化气于形?那是什么玩意儿?
Teacher Hu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把字都给猜错了。
Teacher Hu还在震惊如何可能用人手像利刃般将颈椎抠出,并在脑海中推演其他的可能性。
蒋纬博则一边评估自己左手能否完成这夺命一抓,一边思忖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时应该如何应对。
淦叔在门口抽完了蒋纬博给他的那根烟,又走回到储尸舱旁。
“你们俩过来。还有第二个事情,更值得注意。”
淦叔再次戴上手套,从金属托盘中拿出镊子和手术刀。他左手用手术刀轻轻地将尸体伤口靠下方的皮肤撩开一点,露出被抠掉的颈椎的下部,再用右手将镊子伸到露出的那一段颈椎的底部,轻轻地夹出了一根金属丝。
淦叔将这根金属丝线放到另一个金属托盘里,左手换成放大镜观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们觉得这又是什么?”看来卖关子是淦叔的一大爱好。
蒋纬博沉默不语,眼光不经意地瞄了瞄Teacher Hu.
Teacher Hu直观上觉得这件金属丝线般的物事是解开这个“事件”的关键线索,但是一时并没有头绪。
难道?Teacher Hu突然灵台清明般地诞生了一个怪诞的想法。
“淦叔,这个金属丝是不是有被切断的痕迹?”
淦叔看着Teacher Hu,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蒋纬博问Teacher Hu.
“这节金属丝既然有着被切断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在死者的颈椎被抠出时被切断的,这个很好推理。”Teacher Hu像讲课那样稍加停顿望了两名听众一眼,继续道,“也就是说还应该有一段金属丝,这段金属丝要么还在尸体身上,要么有可能已经随着颈椎被抠走了。”
Teacher Hu用手对尸体做了一个搜索的姿势,看着淦叔,淦叔摇摇头,表示尸体身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金属丝。
“我从刚才以来觉得最困惑的,不是伤口的切口如何特别,而是凶手的目的。从这个特别的部位下手杀人,这肯定是有目的的行凶,否则只是徒然增加警方的注意力。现在看来,也许这个目的就是被抠走的那段金属丝。”
蒋纬博点点头,问道:“这段金属丝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化验过,不知道。但据我肉眼判断,这个金属丝上的那些触头,多半是与神经元连接的触媒,这个金属丝恐怕是什么生物科技领域的设备。”淦叔把手上的家伙事都放回到托盘里,肩一耸,“但老头我只会检验尸体,对这些玩意儿,我可没什么研究。”
蒋纬博拿出手机,给金属丝照了几张照片,用邮件发了出去,然后再拨打电话。
“Erin,刚给你们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立刻比对资料库。对,你们不用过来,实物我另有安排。”
Teacher Hu突然想起了“学院”的两位“镇店之宝———杨老教授和成老教授。二人都是材料科学领域的大家,“学院”的收入很多都来自他们研发出的新型材料在“科学黑市”里的交易。也许他们会对这种特别的物事有所了解。
Teacher Hu正想告诉蒋纬博,蒋纬博却提前一步对他说:“咱们走,我知道个人,兴许能够帮上忙。”然后转身对淦叔说道:“淦叔,谢了。这金属丝我要拿走,可以吧?”
“谁能对你说不?”淦叔甩甩手,“给我签个字就行。你现在有特权,我这儿可还得一板一眼的交代,平白少了这么重要的证物可不行。”
蒋纬博签完字,拿起淦叔用特制的金属盒装起来的金属丝,正要跟Teacher Hu一起离开,两人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座已经抽出的储尸舱。
舱内装的是在日坛公园被发现的那具脊椎被“咬”掉的尸体。
Teacher Hu突然意识到这具尸体几乎确定就是被旁边的那具尸体“咬”死的,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吃”人,而且是自己的伴侣;
冰箱里都是骨髓、内脏;
被抠掉的颈椎;
颈椎上残留的金属丝线。
Teacher Hu脑海中不断地自动演绎着一段又一段恐怖又可悲的剧情。
“快走吧,现在重点的线索是这根金属丝。”
蒋纬博推开门,带着Teacher Hu走进一个毫不起眼的地下储藏室,储藏室里有各色的药品和书籍,除了布局复杂,有三重门以外,看上去跟普通的医院储物间没什么区别。走到最外部的一重金属门口,蒋纬博掏出侧兜里的卡片,在门禁处轻轻一刷,金属门轻轻划开,两人大步走出。
一个医生站在门外的接待桌后面,一旁站着几个神情稳重的护士。医生快速地扫了一眼两人,又似乎漫不经心地继续工作了。
蒋纬博熟练地向右一拐,走上一个自动扶梯,Teacher Hu快步跟上,随着自动扶梯的上升,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嘈杂起来,下了扶梯,进入了一个大厅,挂号、取药等窗口在周围排成一排,各色人群或排队或聊天。完全是一个普通的医院的日常景象。
Teacher Hu来时由于紧张,都没太留意医院的名字,此时抬头一看,大厅的顶端横幅上写着“安贞医院欢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