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应情应景想起了小学时的一位老师,他应该是顶岗的老师。
不知道又或者说是忘记了他是怎么出现的,后来又去了哪里。很突兀,他的来去以及他整个人,都跟周围格格不入。
他光是生活都给人一种及其艰难的感觉,不知道他是患了什么病,他的行动很不顺畅,有时候他的表情先表达了他想要表达的欲望,但是他的话总说不出来,但是和结巴不一样,同时,他的手脚也在颤抖,让人害怕又好奇。
给我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在黑板上划上自己的名字,忘了他名字中间的那个是什么字,他姓李,最后一个字是殷,那时候不懂,我们把“殷”字唤成“段”字,他笑盈盈地纠正了我们。
平日里也总是笑意满满地回应我们跟他打的招呼,但是往往他还在酝酿着也同我们说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走掉了。
大抵是年纪小不懂事,那时候我们教室走廊可以看得见教师宿舍,,我记得我和几个同学在走廊玩儿,突然听到他们笑起来,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李老师,一开始他没那么激动,也不知咋的,他好像拿起了什么有火的东西佯装向我们丢过来,隔着这么远,这种哄小孩的把戏,我们早就看穿并毫不畏惧了。但我还是很害怕,一直跟旁边的人说,别逗他了,别逗他了,等下他把自己的头发烧着了就惨了。
他们也并没有停止,至于那一天那一个时刻,我只记住了他无数次想要向我们扔东西,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烧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总是温柔和善的。一开始因为他的怀疑而怀有的害怕也都消失了,甚至可能还滋生了别的阴暗面,比如,他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狗急跳墙。
其实,关于他的课,我完完全全没印象了。但是那一次,那个男生好像很放肆地跟他叫嚣,他抓起桌上的黑板擦就往墙上甩,那个黑板擦神乎其技地反弹到那个男生脸上,瞬间红了一大块,所有人都惊呆了,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
李老师好像从来没骂过我们,那一次他眼眶也红了,但好像也没有对我们说过什么话。那个男生趴在桌子上哭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暗爽,有些事情不是年纪小就可以被原谅的事,但那时候好像谁敢横起来谁就占上风。
吃过饭后,家人坐在一起闲谈的时候,我也说起过这个老师,爷爷说,他是老师,学生就是要尊重老师的,哪怕他有缺陷,他也是你的老师,没道理学生去欺压老师,他能成为一个老师,必定有你要向他学习的。
是。
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尤其是生来就有缺憾但又不放弃的生命,就更值得被尊重。芸芸众生,没有谁能主宰谁,大家都是拼命地活着。
后来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找不到一丝丝痕迹了。但想起这个人,他又能去哪里,他能干什么,同时也庆幸着还好他走了。
小地方里的人,好像心胸也就那么点大。
小学到初中,我都不是特别快乐。人是群体性生物,我周围的群体好像都不大能接纳我,后来我想想大概是我太固执,他们常常一个人说了什么,其他人就会去附和,看起来很团结。而我,像极了一个杠精。
比如小学的某件事,有个女生睡觉从床上掉下来了,怕被人笑话,他们就都说是我掉的床,不是她。
我:?!
她们说:如果不这么说,其他人就会笑话她的。
我:这是个笑话吗?那人家就不笑话我吗?
于是他们就开始不爱搭理我。
虽然初中的时候没这个低级,但是也差不多。 我是不大热衷于搞小团体的,搞小团体也行,但是彼此之间一碰就炸的那种,我真是一点都不敢碰,但自己又因此感到孤独,总之别别扭扭的。
跟一个朋友说过,我以前的日子里就像穿着挤到脚痛的鞋爬陡峭的山,可是遇到他们后,他们就拉着我坐上了缆车和他们一起看着日出。
将那些过往轻描淡写地说给他们听,当听到“如果我们早点遇见就好了”这句话,不由得鼻子一酸。
明明也没有怎么样,但是怎么就好像不值得被友好对待。后来的朋友又因为太好,常常让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看我乖,特地赏赐给我的糖。
但其实谁都没有错。
我的同学们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但是越温柔越能耐的人越能包容不同的个性,就像大海,从来不会排斥任何一条河流。